淑慧看着陈旧的房屋和半旧的家什忍不住又哭了。
“良默那个孽障,真是恨死人了!原以为他这两年结婚成家就定下性子来了,谁晓得他死性不改,害的一大家子人都跟他受苦。钰儿你不知道,为了还账,老爷不仅把家产都买了,那些个古董宝贝也一应买了。就连我这些年攒的的首饰都没保住,你过去给我的那个上品翡翠镯子都当了撑日子,真是,真是,唉!”
哭了半响,她擦擦眼泪又道:“老爷恼了大太太,弃了还病在床上的她就带着我们来南京了,说什么都不肯捎上她。大太太的娘家早就败了,哪儿还会照顾一个老姑奶奶,这会儿怕都病死在广州了。我和她虽说乌眼鸡似的斗了一辈子,可也没想到要她变得这个下场,老爷是真狠得下心啊。我晓得老爷是恨极了,别说他心里难受,祖上传下来的偌大家业叫个不孝子给败光了。就是我,自从十四那年嫁进杜家,我就再没住过这样破烂的地方。”
“先将就着住在这里吧,我手头也没什么钱,慢慢的日子会好的。”襄湘安慰她说。
“你去看看你父亲吧,他要强了一辈子,如今老了,反倒失了家业,背井离乡,你好好安慰安慰他。”
杜老爷躺在一张破摇椅上。
看到襄湘过来了,他长吁了一口气说:“你来了,坐吧。”
“父亲不要太过多虑,注意身体要紧,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有我和良文呢。”
“我知道,我没有想不开。”杜老爷说,但他的表情显示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原本是家财万贯的地主,世代读书传家,他父亲那辈还是清政府的官员,谁想到临老会变成这个样子。
“人都没事就好,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襄湘安慰道。
“良默那个畜生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哄着他赌那么大。照理说以你在家乡的名声和你认识的那么多人脉,应该没有人敢这么大胆的阴我杜家才对。之后还领着人三天两头上门找麻烦,当时我们联络不到你,慌了手脚,也没有留意他们到底是哪路人马,你有没有想到什么人?”杜老爷问。
襄湘自然晓得是谁,可是却不能对杜老爷开口,只是摇摇头说:“我也想不通到底是谁,前阵子工作忙,一直没有回家,没想到家里居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
杜老爷叹了口气说:“只当吃了这个暗亏吧。如今你和良文也算事业有成了,上次良文来信说,部队里因着你的关系给他提拔的很快,这倒是好事。前年吴佩孚败了,你们那个蒋校长成了南京国民政府的一把手,看来国家统一形式一片大好啊。我就不信,我们家里出了两个有权有势的官员,以后会兴盛不起来。”
“父亲能这样想就好了。”
习惯了锦衣玉食,一群人伺候的生活,杜家的几个主子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反倒不如襄湘一个人在外头跌打滚爬了数载,青菜干粮就可果腹。最让人担心的是弟弟良华,许是有些水土不服的原因,一来就发烧住院,急的二姨太连续几夜睡不着觉,襄湘也不得不每天往返于医院和工作地点,已经多日未曾回去楚人的公馆。
这天,襄湘一回家就看到门口的衣架上挂着一件黑色的男士风衣。
春燕接过襄湘的外套说:“少爷,有客人来了,老爷正在客厅里接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