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京城的老百姓都想一睹西洲九公主芳颜,只是花神祠戒备森严,除了得了宫中请柬的王公贵族,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这根本阻挡不了大云百姓的热情,花神祠门庭之外的广场上人头攒动,都在猜测这位公主是何等的美貌。
有些头脑机灵的小贩早早挑着货郎担,一早在祠外空地摆摊吆喝,叫卖声此起披伏。
“花神祠的云片糕,汉宫棋,甜雪,金铃炙,巨胜奴,樱桃酪,浑梗粥,宫廷秘制,不容错过!”
“西洲特产,尖栗,豁鹅,又酸又甜的糖葫芦!”
“花神祈福的姻缘笺!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西洲公主车轮碾过的香尘,没几包了哈,诸位看官欲购从速,买晚了可就没有啦……”
长街尽头,花神祠宽阔的廊檐下,墙内隐隐约约有乐声传来。
墙外两位容貌一模一样的清瘦少年挨坐着取暖,两人身畔放着几张卖不出的小报,隐约可以看见上面印着大云民间传说,窃脂鸟捕捉之法等字样。
两人正在埋头吃今天的第一顿饭。
弟弟陆光正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拉面,吸溜吸溜吃的开心,嘴里不忘絮叨:
“大哥,我觉得化雪天就是得吃面,又咸,又香,又有汤,还有肉,喝几口身上冒出一层细汗,吃着特别过瘾,额,你怎么不吃,你也想看一看那灵芙公主长什么样吗?”
“……西洲公主有什么好看的?你要记得,咱们大云给西洲岁币是很丢人的事,咱们皇帝出生入死换来的国库白银,转头就拱手让人,这事可窝囊透啦。”
“哦……”弟弟似懂非懂的点头,又说道:“哥哥,你小点声,茶楼都贴着莫谈国事的纸条儿,你这是谈国事了吧。”
“谈又怎么了……那些人居然还卖她车轮轧过的泥土,真是一点骨气都没,将来我要是做了大将军呢,把西洲那群疯狗打的服服帖帖的,不敢再跟大云炸刺。”哥哥越说越是愤怒,拍了拍自己瘦弱的小胸膛。
“说的好!小兄弟很有志向,你叫什么名字?”廊下不何时出现了一位锦衣公子,面容清俊,笑微微地看着慷慨激昂的少年。
弟弟机灵的很,不露声色地拉了拉哥哥衣角,小声说:“跑。”
那哥哥却是很头铁,明明知道眼前这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达官贵人,也不怕惹祸上身,仍旧一腔孤勇,很有胆气的说道:“我叫陆离,你是什么人?”
“我是……月关公子。”锦衣公子笑容依旧,“我瞧你应该练过几天拳脚,以后若是想学一学更高深的功夫,可以拿着这个锦囊,到乌衣巷最深处,大槐树后头那户人家找我,管吃管住,不用卖身为奴。”
陆离怔住。
锦衣公子也不多说,轻身一纵就没了踪影。
“哇,哥哥,这位公子怎么突然就消失的,他这功夫好厉害,我是不是也能学?”弟弟陆光几乎惊掉下巴,拉着他哥哥连声询问。
项国公府。
心情很差的唐一霜望着桌子上一盘红橙橙膏腴肥美的蒸湖蟹,有些奇怪。
她向自己的贴身丫鬟阙烟问道:“这是不是宫中之物吗,你们从哪里得来的?”
阙烟正给手炉换炭,换了新香饼进去,闻言一愣:
“厨房的妈妈跟我说的是,还是咱们姑娘神通广大,不去宫里的宴席,也能弄到这湖蟹,她才抱怨宫中不邀请您赴宴,转身的功夫,您就遣人送了这么一大食盒来。”
“我没……”唐一霜话说了一半,心有所悟,自己又停住,低头抚了抚手中正把玩的小酒瓶,嫣然一笑。
“姑娘,怎么想起来拿这个盛酒,我帮你换一柄玉壶来吧?”
“无妨,突然想起拿这个温酒刚刚好,不用换了。”
使团进京,作陪的向来只有大臣,世家女眷不再邀请行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太后以想念的名义将刘碧萝召进宫来作陪。
这位原本容貌差强人意的刘氏千金,在宫中女官的巧手装扮之下,扬长避短,倒是有了几分大家闺秀娉婷的气质。
宴席在太液池畔一字排开,太后与太妃居中,左首坐着皇帝和宁王,右首就是刘碧萝,还空了一个位置给西洲公主。
太后自比王母,身穿五彩霞衣,头上珠围翠绕,身后的宫人举着凤尾扇轻轻摇动,衣带当风,杨太妃还是如常素淡装扮,并不抢她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