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莫一箭开弓,让副将带走时言,一把捞起面色苍白的江桉扔到了后方的马上,直到鞑靼兵不敌暂退,江桉都没能缓过来。
回营地后容莫立马叫了军医来,江桉昏昏沉沉的大喊大叫,容莫的眉头拧破天际,站在床边直白的说:「世子金贵着呢,不能夭折在这,想办法,弄醒!」
江桉迷迷糊糊听了这话,直接就吊在床边吐了。
容莫:「给他扎几针。」
江桉意志力还算顽强,在容莫的折腾下一晚上就醒了,只是战场的后劲太大,吓得他怀疑自己怀疑人生,小小年纪把悲欢离合数不清的情绪挨个在心里经历了一遍……然后用军医的话来说。
「世子抑郁了。」
容莫抽空来看了几眼,质问军医,「得抑郁多久?我少年征战,第一次见血也没抑郁这么久啊,第一次杀人也不比他大多少,给他找点药,治个七八分好了问清他的意思,不行就滚回去。」
军医:「……」
小世子还在旁边听着呢,别又给吓病了。
其他的话江桉没听清,最后这句却如惊雷一般炸醒了他,当即惨兮兮的顶嘴道:「我不回去……」
有气无力。
容莫用那没来得及洗干净的手捏住江桉的下巴,盯着他的脸看,江桉的眼睛湿漉漉的,容莫又捏了捏他的脖颈,沉说:「你爹娘敢把你送到漠北来,就是吃苦的,在我手底下讨生活谁也不例外,不能因为你是江驰禹和容歌的儿子,我就能在军营中养个时刻让人护着的闲人,杀了几个鞑靼兵而已,振作起来。」
江桉红着眼眶点头,突然问了句:「皇舅几岁上的战场?」
容莫被这挠耳朵的称呼震了一下,皱眉道:「叫将军,别攀亲带故。」
江桉还眼巴巴望着他。
「十七岁。」容莫说:「但我十二岁跟着北上巡察的元老来了趟漠北,好巧不巧碰上鞑靼兵扰境抢掠,我身份被识破,被抓了。」
江桉震惊,「后来呢?」
容莫严重戾气沉沉,重重道:「半路杀了他们,跑回来了。」
他一个人。
他活着回来时,跟着的几个文臣抱着他嗓子都哭哑了,容莫也病了一场,不过没江桉这么抑郁,只是从此以后他都不爱说话了,性子也一直冷冷的。
十七岁率领漠北军,他发誓自己要一生驻守在这里。
后面的日子容莫没让江桉上战场,时言也不让。
江桉每日卯时起,就去后面的坡上练功,一直练到午时,下午又去,谁都劝不住。
中午回来那会就和此刻一样,在床上呆呆的坐半个时辰,军医看着他喝个平心静气的药。
他也不爱说话了。
时言怔了半天,等回过神来,受伤的膝盖处暖洋洋的,江桉毫不在意的坐在地上,给他揉腿。
时言笑了一下,抓了把江桉的发顶,「地上脏兮兮的,世子起来。」
「时叔你腿每天都疼吧,」江桉万分愧疚,和时言说话都带着八分委屈,「都怪我。」
时言说:「怪你做什么,时叔这腿又不是你打伤的,要真是你打的,那你得多厉害。」
江桉抬头看着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鞑靼王已经和漠北军交手十六次了,除了第一次,剩下的江桉就没再参与过了,大营里每天都伤患成堆,写着名字的胸牌挂在墓冢上,多的江桉数都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