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慌,我张之维,不是周瑾,周大将军,心中只有吴国,为国为民,主公用这身后之名,能压死大将军,可压不死我。”张阁老,语速缓慢老神在在,对身旁的三子,缓缓而言。
张阁老轻轻偏了偏靠在藤椅上的脑袋,恢复微眯的一双老眼,看着身旁一脸困惑焦急表情的儿子,嘴角一抿,接着开口道,
“吴国,不是孙氏一家的吴国,赵印能让齐国改姓,谁说吴国就只能姓孙呢?”
“曹洛亲启,
见此信时,我这半日师傅,应已不在,不知转世轮回,应入何道。
听闻六道轮回,入至哪道,皆有在世之时的道德因果。我周瑾此生,不负君上,不负吴国万民,若有辜负,应是常年征战在外,仅负了府中佳人。
曹洛,你我师徒之缘,短短半日,我之所长,未能亲力相授,留给你那册兵法纪要,你要常读,其中如有晦涩难懂之处,可去请教程丰先生,程丰为我幕僚多年,随我征战无数,品行极佳,与我有共同理想,我已经对他做好了嘱托。
让他跟随你,为你出谋划策,定能事半功倍。
送信之人,左十三,是我从小养大的战场遗孤,武道天资卓绝,更是将至一品,可心思过于单纯,纯极至痴,我已命他护你左右,你也要保他周全。
我死之后,莫要去周府吊唁,你我师徒关系,主公还未知,此时的你,羽翼未丰,莫要强争。
若想实现你的心中所想,此刻,你只能隐忍积蓄。
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不鸣,一鸣惊人。
最后,再说说,那夜帐中你对我询问之疑惑。
当日时间太紧,为师未能细细思考,这返回建邺一路,直至书写此信之时,为师终于想通想透其中之理,笔叙几言,你且看看。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血染沙场,马革裹尸,所之为何?眼下来看,天下纷乱,此般牺牲洒血,于苍生而言,无意义。
所争,所夺,皆为上位之利,所生,所死,空有为国而战这一虚名。
金银玉器堆满宫城,苍生又可得几何?几石粟米而已。
战事成败,实得利者,皆为庙堂殿上,持斛御樽者罢了。
我年轻之时,也曾如你,可我所见却只有吴国之一隅,穷尽此生,只图与主公一同,开创一个全新的吴国,可行至此时,才将发现,我错了。直至此时,我才从你身上看明白,大丈夫生于世,真正该做的是什么。
杀戮有何意义?杀戮本身无意义,但杀戮可以有意义,那便是,为苍生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以天下苍生为本,携民心之所向,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曹洛,你要坚定你之所想,从心而为。”
曹洛这一众人马,在距离吴都建邺还有几十里外的一处驿馆歇息着。预计天黑之时,就能在建邺城中过夜了。
就在几人喝茶聊天之时,一骑快马,自建邺方向疾驰而来。
马上青年,身背长剑,步入驿馆之内。青年看了看曹洛一众的行装后,便上前问道,“可是湖海前线军士?”
“正是,壮士有何事?”曹洛放下手中茶碗,开口问道。
“虎威营现在在哪?”青年直愣愣的开口问道。
曹洛身后,李敢几人,一听此问,纷纷放下茶杯,右手缓缓摸向腰间所挎的兵刃。
馆中气氛突然紧张。
这身背长剑的青年,也感到了此时异样,后退半步,再次开口问道,“喂,你们,不是刚从湖海回来?虎威营在哪?”
李敢等一众兵卒,面上神色更加紧张。
兵营驻扎,一向是行伍禁忌,而且眼下,主公从建邺方面,下令调换大将军之位,召回周瑾大将军的同时,又将湖海大营中的诸多部将更换,营中军卒又不都是傻子,这其中的诡谲气氛,都能感受的到。
在这么一个气氛紧张的时间点,突然冒出个背剑青年,还是从建邺方向的官道而来,落马便打听虎威营的调动情况,众人不得不防。谁知这里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眼见气氛越发不对,曹洛坐定未动,抬起左手示意众人,
“把兵器收好,不必如此紧张。”
曹洛看着眼前青年,这人虽然问话莽撞,给人满满的憨愣之感,可并未携带一丝杀气,更何况,若是真要对众人不利,怎么会如此横冲直撞的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