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没有人能反驳,自打太后出事,这全天下就没人能制辖陛下,她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垂死挣扎。
听着四周悲声,舒暖静静站了一?会儿,转身朝外走去。
长生殿外依然灯火通明,带着新年的欢喜,红彤
彤的灯笼照的天地间都灿灿亮亮的。
她站在廊下,瞧着天上闪烁的星辰。
“怎么出来了?”是皇帝的声音。
舒暖偏头,“心里难过的慌,看着她们,总觉得可怜。”
“人世间谁不可怜?”皇帝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心中都有苦,她们还年轻,日后总会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舒暖无话可说。
他过于冷情,也过于明白。
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实话。
不管怎么哭怎么闹,这些个妃嫔也全都被送出了宫,舒暖本也该回合州白太守府上,却被留了下来,仍旧住在清宁宫,对外只道是病了,暂时无法启程。
这话的意思便是,日后病好了,该走还要走。
舒暖本也没打算留下,只是要等着看沈家人的死状,才会多留几个月。
李昭容却不肯回娘家,也不愿意嫁人,请了旨意上庙里陪着贤妃去了。
后宫一?夜之间变得空荡荡的。
到了春日,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三月春雨绵绵,在一场一场雨中,终于迎来了三年一度的科考。
举子们齐聚京都,住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京兆府尹巡逻的人手都加派好几倍,维持京城的治安。
科考成绩出来这日,舒暖就站在御花园,听着午门外的钟声响起。
这任科举是本朝规模最大的一?次,选拔了五百多进士同进士,这些人没几日便被安排了官职,匆匆忙忙奔赴各地上任。
盛元四年五月,圣上下旨,命刑部大理寺查处各地官员恶行,依法处置。
这个变故,令全天下的官宦都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自处,先帝仁厚,纵容的他们什么都敢做,斑斑劣迹若被翻出来,个个都要被株连九族。
可惜皇帝没给他们自救的机会,盛元四年这场变故,来的快处置的更快,各州长官大半都被撸去职位,五百多名新科进士,都补不上这场空缺。
好在缺漏不大,明年开场恩科,便足够了。
其中,合州郡刺史沈天舟被额外拉出来处置,他的罪名令人害怕,小到夺人田产,逼人为奴,大到杀人全家,无恶不作。
他被判了凌迟,沈家为官的男丁都判了斩首,直系女眷也判了斩首,旁枝的男丁
女眷们,都判处流放,年份和地方各不相同。
连带着跟他有利益来往的亲眷,也都或轻或重被判处罪名。
真正的株连九族。
行刑处斩这日,舒暖站在城楼上,遥望着合州的方向。
午时三刻的艳阳照的她眼睛发疼,眼泪不由自主落下来,不知道是喜悦还是难过。
·多年之后,终于看到他死。
多年之后,终于大仇得报。
看似很简单,起身很难,艰难的她几乎站不稳,扶着墙壁才能稳住身形。
她说不出话,也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折磨自己多年的仇恨终于得到解脱,她想,就算现在去死,也不再有遗憾了。
堵在心口多年,折磨的她痛不欲生的某种东西,也在这一?刻,悄然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