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起伏的祁连大山越走越远,自认为没心没肺的赵出息也越来越失落,等到祁连大山彻底消失在眼前再也看不见的时候,赵出息干脆闭上眼睛睡觉。他知道,自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再回凤凰村。
或许是昨晚一夜没睡,赵出息很快就睡着,睡梦中,他梦见自己在大城市里挣了很多很多的钱,开着十多辆小轿车回到了凤凰村,一直看不起他的老村长以及总是在背后骂他戳他脊梁骨的村民们对着他点头哈腰,他大手一挥便给村里建了座希望小学,然后屁颠屁颠的去找那个女人兑现承诺,可他怎么找都再也找不到她,他突然明白,她不属于凤凰村,也不属于他。
赵出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夕阳照的他努力才睁开眼睛,想起刚刚那个梦,赵出息不禁心里大骂自己,妈的就你还开小车,凤凰村那破地方估计小车没进村全翻山沟里去了。
赵出息摇摇头,傻不啦矶的嘿嘿笑着,随意的抬头准备伸个懒腰,这才突然发现周围的环境早已发生变化,远处的高楼大厦替代了连绵不绝的大山,身边一辆辆豪华的汽车飞驰而过,赵出息急切的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慌忙的站起来四处张望着,当偶然瞅见远处西宁两个字的时候,赵出息却突然安静,痴痴的扶着山货堆一动不动的瞅着身边陌生的一切,喃喃自语道:“这就是大城市?”
有惊喜,有失望,更多的是期待……
赵出息突然傻不啦矶的大吼道:“大城市,我来了!”
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加上那一身破破烂烂如同流浪汉的衣服,自然换来的是路上行人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更有甚者鄙夷的大骂土鳖,山炮,傻逼。
赵出息懒得理会,继续肆无忌惮的傻笑。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凤凰村里,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正坐在山腰的破落学校门前望着天边快要落山的夕阳淡淡的笑着,那笑容不倾国也不倾城,只是如同暖春的太阳,温暖和煦。
以往每天这个时候,总有个男人会给她来送饭,女人记得很清楚,除非男人去了祁连县城。只是今天那个男人没有来,女人也知道,他再也不会来了,想到昨天晚上男人给她说的那句话,女人不禁自言自语,那出俗的气质却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像一朵清风自来的白莲花。
城市很大,如同祁连大山一样,赵出息使劲瞅也瞅不到边,多半小时后赵出息慢慢熟悉了这陌生的一切,掏出老村长塞的最普通的兰州,肆无忌惮的抽着,他略显迷茫,不知道自己如何在这个城市立足,如何能挣到很多钱。他很凌乱,答应她的绝不能食言,不然村里那些孩子就没有老师了,不是谁都喜欢凤凰村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西宁彻底天黑已经是九点多,陕汽重卡终于到了西宁的落脚点,一个货运中转站。大货车的司机是四川人,一口川普让赵出息似懂不懂,虽然他自己跟着女人学的普通话更二逼,有时候听到蹩脚的方言时还得去猜,赵出息叫他王哥,跟车的司机则是王哥上大学的儿子,比赵出息小两岁,赵出息喊他小王,如同他父亲一样皮肤黝黑偏瘦的小王只是微微一笑,不多话,只是赵出息觉得父子两人根本不像,小王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还有他的眼神,很清澈。父子两都是本分人,并未对赵出息这个山里的土包子有丝毫的鄙夷,因为王哥经常跟着他老板去祁连附近几个县收山货而认识老村长,所以这次赵出息出山才搭了顺风车。
货运中转站很大,停着几十辆大大小小的长途运输车,大江南北五湖四海的人都有,这个从每个货运车挂的车牌就能看出来,赵出息虽然没上过学,可他识字,更知道每个车牌代表的省份。他肚子里仅有的这些知识是三个人教的,另一座山上的老和尚算一个,可惜已经死了好几年。曾经来凤凰村的某个男人算一个,似乎再也没见过这个男人,最后自然是她。
下车后,赵出息屁颠屁颠的掏出老村长的兰州递给王哥,不是一根而是整整一盒,要知道在凤凰村出了名抠门吝啬只进不出的他只舍得抽了一根,还砸吧砸吧的猛吸。这点为人处世的道理他明白,何况出山之前女人叮嘱过,多付出多吃亏不求回报也好,少贪心少抱怨知足常乐最好。赵出息自认为自己要做到女人说的这境界,还得修炼个几十年。
王哥一开始执意不要,推辞两下后还是拿下,毕竟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天已经彻底黑下来,王哥去货运站办理入住手续,赵出息则和小王蹲在车前抽烟聊天,除过两个在附近来来回回的回族大汉,鲜有人去注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