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房的汽车原本停在路边,这时候被挪到了后面。司机大约在睡觉,不曾靠上来。赵淮原望了一眼外面潮湿微雨的春夜,打发了一个包探过去叫,自己还是站在门厅里面等。
其实不过几步之遥,方才在剧场里的所见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早已经完结的因果,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探长。”不多时,另一个包探喊他。
“啊……”他这才回神。
“车来了。”包探对他道。
他点点头,戴上礼帽走出去。拉门小童赶过来给他撑伞,一直把他送到车边,没得着小费,又回身朝后面的包探讨要。包探一把搡开那孩子,跟着坐进车里,可才带上门,就怔住了。后排位子上坐的人戴着赵淮原的那顶礼帽,藏在阴影中的却是一张生面孔。他知道不好,伸手去够车门,未曾推开,已经被一根绳索扣住了喉咙。他挣扎,皮鞋踢在车门上,发出闷响。
轿车随即发动,并入车流,往东驶去。旁边车道上,一部威斯利吉普也正突出乱阵,朝另一个方向加速。
逸园舞场门口仍旧拥挤,喇叭声此起彼伏,车灯与霓虹在雨中映出斑斓的流光,没有人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沪宁铁路上,雨还在下着,越来越大了。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窒息,赵淮原忽然醒来。他努力睁开眼睛,仍旧只见一片黑暗,许久才意识到这是因为蒙了一层黑布。身体慢慢恢复知觉,他感觉到捆缚在身后的双手,膝下粗粝的石子,还有面孔紧贴着的光滑湿冷的金属。心里似有猜想,却又不敢置信。
“我是公共租界中央巡捕房的探长,你们放了我,我不追究,只要你们告诉我是谁指使的你们”他大叫着,却没有人回应,四周只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