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知微又问:“在哪里撞的”
“北火车站那里……”赵淮原下意识地回答。
以至于知微直接走到推床前,伸手去拉盖布一角,他也完全没想到,站在那里一时来不及阻止。但她真的掀了。
角落里那个老头儿已经关了水龙头,哐当一声将橡皮管子扔到地上,踏着套鞋走出去。房间里霎时静下来。
欣愉定在那里,仿佛铁皮玩具松了发条,想起那张曾对她微笑的脸,眼角皱起的纹路,以及那双大手粗糙温暖的触感,眼泪喷薄而出。
而知微只觉得奇异,人被火车轧死是这样的吗她细细地看着,肿胀变形的五官,折断的躯体,但除此之外还有被掀去一片的头骨,反折过去的肩膀,手腕上一道道的伤痕,皮肤裂开来,流过血,已经发黑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看着,看着。只是欣愉一直在哭,害得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她看不清。
赵淮原愣在原地,迟了几秒才手忙脚乱地把那块布捡起来重新盖上,而后两只手按着她们的肩膀,好声好气地说:“你不要怕,阿爸不在了,还有爷叔。”
知微忽然意识自己也许看得太久了,以及此刻眼泪的必要。她也哭了起来。先是喉咙里声音出来,而后泪水自然就来了。有欣愉在,哭变得很容易。
那天晚上,她们在巡捕房里过夜。赵淮原领她们去食堂吃饭。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欣愉却什么都吃不下,但知微强迫她吃。要吃饱,才有力气。只可惜身边一直有人。这里是中央捕房,全上海最不容易逃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