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杏花声音里带笑:“说是早上十一二点过来看看,正好在这吃个午饭,家里也没什么菜了,我明天早上去买点肉,不能让人来一趟,觉得咱家太穷酸。”
“娘,我想吃肉!”
“诶,娘明天就去买。”
宋大军从怀里掏出钱,豪爽道:“小伟想吃,你就多买点,这是他这次拿回来的工资,你给收起来。”
陈杏花数了数,脸上露出不愉,瞥了眼门外,啐了一口,“就这么点?小姑不是说是什么学校里的活吗,我可听我那庄侄子说,城里一个月工资起码三四十呢,他是不是自己偷偷昧下了?你也不问问。”
“我之前问过小妹,就这么点,他要是敢自己藏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他。”说到后面,宋大军撂下脸。
陈杏花听了这话,才满意地收起钱,嘴上却还不忘挖苦一句,“早知道就这么点工资,还不如让他留在家里干活。”
陈杏花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舍不得,那可是城里的工作,钱多事少,要不是当时宋娟那女人坚持让宋书玉去,她巴不得宋大军过去,顺便把他们娘俩都给带到城里。
现在宋伟还小,陈杏花想着过几年,自己儿子长大点,就把这工作给拿回来,她儿子可不能跟那瘸子似的一辈子呆在乡下种地。
……
翌日一早,陈杏花起来,宋书玉已经把饭烧好,正拿着块抹布擦灶台还有桌子。
她进了厨房,他也没什么动静,就愣愣地在那边擦这擦那。
陈杏花也习惯了宋大军这个前头媳妇留下来的儿子对自己的无视,反正这小瘸子头脑憨,平时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手脚却是很勤快,下地干活动作利落,在家也不偷懒,知道洗洗弄弄。
陈杏花想到这,难得起了点仁慈之心,虚伪道:“狗娃啊,婶子我呢今天给你说的这门亲可是婶子那庄顶漂亮的姑娘,人长得俊不说,还不嫌弃你腿不好,人家姑娘中午过来,你可得注意着点,别一句话都不知道说,听到没,等亲事定了,你马上也就有媳妇了,以后回家都有人给你洗衣服做饭,多快活……”
宋书玉擦完灶台,去洗抹布。
陈杏花说的嘴干舌燥,也没见他回一声,脸一拉,“婶子说了这么多,你就不知道吱一声?”
宋书玉蹲在地上,头也没抬。
“你这孩子,我跟你说话呢,装听不见是不是?”
陈杏花心里来了火气,上去竖起手就想给他一巴掌,没想到原本蹲着的人忽然站了起来,跟座拔地而起的小山丘似的。
陈杏花吓得往后退了半步,眼睛瞄到他胳膊上的肌肉,恨恨咬了咬牙,到底是怕自己一巴掌下去把人给揍急了,自己吃亏,啐了一口,骂了句死瘸子,气势汹汹地跑堂屋喊宋大军起来吃饭。
另一边,鱼香正待在家里,无聊地陪小侄子玩捉迷藏的小游戏。
早上天刚亮,其他人就早早起来去上工,连昨天晚上刚挨了顿打的鱼卫星都被王淑兰揪了起来。
鱼香心里想着事,一早上陪小侄子玩游戏心不在焉的,后来干脆捧着脸发起呆,连小侄子什么时候跑了出去都没发现,回过神,魂都被吓掉了一半。
六七岁的小娃娃正是到处乱跑的年纪,庄里的人几乎都上工去了,鱼香把庄子从前到后绕了一圈,才在后面一排找到正和几个小孩子坐在地上玩泥巴的小侄子。
小侄子见到她,立刻站了起来,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乱跑,乖乖巧巧地走到她面前,牵住她的手,一口一个姑讨好地喊着。
鱼香拎着小皮猴回去时,无意朝宋家门口瞟了一眼,那里正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和一个梳着麻花辫,长相清秀的年轻女同志。
刚才她在庄里找人时碰到这两人,一看是新面孔,朝着这个方向走的,还想着不会是去宋家的吧,没想到还真被她猜中了,还真就是来和宋书玉说亲的。
她娘昨天才听说宋书玉要说亲,这就说上了,是不是说明这事早就定下了,宋书玉也知道这趟回来是相亲来着?
可他居然没有跟自己说一声。
鱼香心里又气又怒,一脚踹在了路边的树上。
旁边的小萝卜头吓得腿直抖,抱住她的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姑姑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乱跑了!”
鱼香也不管他,一大一小就这样回了家。
王淑兰这时提前下工回来做饭,见到孙子哭成这样,忙问怎么回事。
鱼香坐在小板凳上,挑着锅底的柴火,闷闷地,懒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