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头柜的第一个柜子里,他找到了男人的护照和身份证——萧末,男,二十五岁,H市人,祖籍G省。
在看见身份证的照片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照镜子的元贞傻了——眼前身份证上的男人,他居然认识,并且经常见面!
……好吧,准确地说,元贞认识他,他不认识元贞,并且所谓的见面,也是在电视和报纸上见面——
萧末,这样的男人对于元贞来说,简直是如同传奇一般的存在!
作为萧家的第五任传人,他年轻,聪明,英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各类金融和政治领域翻江倒海却每次都能在赢得最大的利益之后全身而退。萧家的前身是旧时代白手起家的黑帮,如今放眼大半个C国,很难找出一个可以和萧家抗衡的黑道势力,近些年来,在萧末接手了家族事业之后似乎有意洗白,除了手底下那些场子正常营业之外,萧家开始频繁涉及政治,并且在金融那块也做得有声有色,从最近两三年的新闻报道来看,萧家简直是黑白通吃,道路宽广到了一个绝对顶峰的程度——人们都说,萧家第四代的家主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气,才得了萧末这么一个牛逼孩子。
现在,这牛逼孩子活到二十五岁,居然服安眠药自杀了?
“这么年轻,又有钱,干嘛想不开啊?”
一边嘟囔着一边将一堆证件塞回抽屉,身穿睡袍的男人蹲在床边,那张漂亮的面孔之上充满了好奇,再也不似之前长期面如死灰的模样,他翻腾了一会儿后,还翻出了一些大概是资料之类的东西,纯英语的,元贞没看懂几个单词,大概是一些重要的合同文件吧……
(能看得懂的)资料太少了。
元贞挠了挠头,大概是萧末的身体确实不太好,在这么一阵瞎激动之后,他居然感觉到浑身脱力并且整个背部都被虚汗浸湿,一直都听说有钱人很懂养身,完全不懂这个黑帮老大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元贞翻身上床,正欲拉好被子再补眠一下有力气了再起来思考(。),却不料在此时,他看见在枕边的床头柜上,倒扣着一个精致的原木相框。
元贞愣了愣。
在犹豫了三秒之后,白皙的手臂从被子中抽了出来,飞快地将那相框翻过来抓在手中——在看见这照片时,元贞不仅感慨,这个世界上除了熊猫,居然还有人类可以把彩色照片照得和黑白照一个节奏!
相片上的内容非常简单,一张长而华丽的巨大真皮黑色沙发,相片的背景是华丽的印花白色墙纸,来看大概是萧末自己的家里,萧末本人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之上,整个人哪怕是隔着一个相机的机头都能感觉到和这个世界的疏离感……在萧末的左边和右边,分别站着两个和他一样黑色头发,眼睛却是琥珀色的小男孩——
元贞猛然想起,新闻里好像有讲过,萧末未婚,却有两个在读小学的双胞胎儿子——两小孩一个叫萧炎,一个叫萧衍,大概是萧某人某年某月在某个不知名的国家不知名的角落里一夜风流留下的风流债。
照片之上,两名漂亮的小男孩长得一模一样,那鼻子眼睛嘴巴都像和萧末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小年纪,却比他们的老爸还有气场,简直让人难以想象长大以后会是俩怎样的逆天存在。他们身穿整整齐齐的黑白色童装,一左一右地站在萧末旁边,明明应该是亲密的父子关系,却和萧末没有任何的身体接触,他们站在那里,似乎只是因为他们必须要站在那好,好好的一张全家福,却照得——
元贞微微眯起眼,将手中的照片举高,举低,拉近,拉远——
“……魔教教主和他的左右护法么?”
总之。
我的儿子不可能那么可爱。
一脸冷静地将将相框放回原来的地方,元贞没有将它反扣,反而是正儿八经小心翼翼地将它摆好成一个正确的相框应该保持的姿势,床上的黑发男人露出与照片上完全不同的生动表情,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元贞这一次真的有些泄气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侵占他人财产安心享用别人的富饶生活,可是眼下,他应该怎么对这个男人留下的整个黑帮、无数公司、上亿资产等一系列烂摊子坦白,末爷已死,有事烧纸——最糟糕的是,这一系列烂摊子中,最烂的当属这两个漂亮得和年画里的小仙童似的小屁孩,人家本来就没有妈了,现在唯一的父亲也吞药自杀……
这他妈,简直作孽。
无父无母的滋味,世界上知道的人少一个都是好的。
元贞倒回床上,瞪着枕边的照片,陷入了长长的沉思——
直到他沉思到,再一次陷入了沉沉的睡梦。
……
几个小时后,元贞是被脸上温暖湿润的触感弄醒的,睁开还带着睡意的双眼,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西装男的那张死人脸,此时此刻,西装男正拿着一块白色的湿毛巾,细心地叠成了一个巴掌大的正方形,正仔仔细细地擦着他额头上的细汗。
看见元贞醒来,他退居到一边,元贞爬起来,这才发现,身上之前已经汗湿的真丝睡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纯黑色的一款,他抬起头看了看西装男,对方放下手帕:“我进来的时候,看见您的睡袍都被汗水浸湿,担心您再着凉,就擅作主张替您换了睡袍。”
哦,这样啊。
元贞淡定地小幅度抬起下颚,然后慢吞吞地点点头,垂下眼:“恩。”
请叫我金马奖影帝。
“末爷?”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