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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上次见面时他发须皆黑得浓密,如今却是花白落拓,全然没有往日的意气。

心兰微微眯了眼睛,讶异道:“奇了,令郎尸骨应该刚下葬没多久吧?江大侠千里迢迢赶来此处,难道是来凑热闹的?”

“铁姑娘有所不知……”江别鹤的面容依旧是含笑的,甚至可以说是极客气谦和的:“我儿玉郎并未下葬,老夫不过为他立了个衣冠冢而已。”

“哦?”少女不得不疑惑。

当初西门吹雪一剑极迅捷,不仔细看甚至找不见伤口;自己也立刻通知了衙门,尸体不至于被野狼野狗拖走了……以致不能落下个全尸。

江别鹤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沧桑:“只因他落得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被神侯府的人拖了尸身找了仵作去验……四大名捕勾结了四条眉毛陆小凤,说是犬子犯了滔天大罪,一死未免太过便宜……”

这做爹的叙述时,简直出乎意料的平静:“我最后见到玉郎时,他已是被江湖人千刀万剐的一具生蛆腐尸,溃烂得……不成人形啦。”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嘴角甚至咧开了一个奇特的、难以形容的微笑。末了,又语气和善地问她:“铁姑娘,你怎么半点儿也不吃惊呢?”

心兰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快慰,亦有些唏嘘。

本是想笑这父子俩咎由自取的,到底没能笑出来,只是淡淡道:“何必多言?江玉郎确实是死在我面前,他死有余辜!若想为子报仇,奉陪到底。”

等她这一段话罢,江别鹤的脸已变得扭曲起来:“铁心兰……老夫当真小看了你啊!可是你恐怕不知,濒死的时间越长,越能令人痛苦……老夫再发次善心,你放心……你心心念念的花公子,很快就会到地下去陪你了!”

他嘎笑两声,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什么老旧的器械磨损过了头,又像是压抑后最终的爆发。

红着眼眶的青衫中年人身躯消瘦,颤抖着身体嘶声低吼:“我儿玉郎的痛苦与屈辱,今日,都要你这贱人千倍万倍地偿还!”

——话音刚落,蓄了内力的一掌已近面前。

斑驳树影下,紫衣少女眉目微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