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审讯室营造的高强压力,随着相柳的声音,而有了一些柔和。
“...”田文静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觉得自己当前的状态有些丑,本想调整,手腕上手铐落在桌面叮的一声,提醒着彼此当前身份的转换:“你和他们一样,是想要我吐黑泥的吧。反正就这样了,我耗着你们,我活不下去,你们也别想好。”
“田文静——”
第二声稍稍提高的音量令田文静情绪有了更大的波动。
她双拳重重砸在桌子上瞪大眼睛望着隐匿在黑暗中的相柳,带着孩童孤高决绝的怒意:“我不会说的,有本事你们就一枪崩了我,反正我也不亏!”
不知何时,审讯桌那边的光影稍稍亮了些,可以看清坐在桌后眼泪汪汪委屈巴巴的相柳。
“田文静,”相柳的声音弱了下来,将面前那些案宗资料放在一边,身子前倾:“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一句话,臊的田文静脸通红。
不由得将桌上的手放了下去,不愿被相柳看到自己污浊的指缝。
“我听说你一天都没有吃饭了,你想吃什么?土豆炖牛肉加大米饭,好不好?”相柳像是完全不在意此时此地,柔柔自言自语似的:“我记着这道菜最好吃的方法就是一定要将热气腾腾的大米饭倒进菜里,让米饭在肉汁里好好休息,等到米饭将肉汁的味道全部吸收,咬一口冒着热气的米饭,感受鲜糯滚烫的米粒沿着喉咙跳着胃里,整个身体里像是藏着一个在燃烧的星球,哇——”
旁边书记员一边记录两人对话,特意望着相柳扶了扶眼镜,咽了咽口水。
贺峥宇低头在文件上划重点,不
由得嘴角上扬。
“我不想吃,我只想死。”田文静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装睡,知道这一定是相柳故意安排的。
“田文静,”相柳没有被对方逃避消极的态度赶跑,而是放下点外卖的手机,垂下眼叹了口气:“我知道,说我了解你,说我理解你,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但我还是要说,我和你相识的那段时间,我也并不认为你是一个随时就会拿出刀杀人的怪物。你现在什么都不说,或许你也觉得这一生就这样算了。但是如果你在意的人不知道你为什么落到如此境地,那你遭受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贺峥宇在电脑屏幕上看到田文静的身子向审讯桌的方向靠了靠,桌下的脚尖由原来朝着门口方向,缓缓转向了朝审讯桌的方向。
他将手放在桌下,轻轻碰了碰相柳。
相柳眼神转向贺峥宇的目光所及处,也察觉到了田文静这座冰山即将融化的征兆。
“再怎么样,你为了任挚言不再被他爸打而杀了任强,是不是也该给任挚言一个说法?”
说到田文静最喜欢的人,对方双手抓着桌子的一角,指节因为用力露出白色的痕迹。
说起来,真的是还没有见识过人生长远的复杂痛苦和麻木,真的是对人生还充满了少年的唯我独尊感,因为自己喜欢的人,田文静眼泪已经不由自主的掉在桌面。
她可以很残酷的与世界为敌,也可以为了放学同行一段路而自我毁灭。
孩子的世界,就是爱恨之隔两极分化。
饭菜很快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