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平神色微动,正欲继续张口,就见巫情冷了脸色,语气不虞道:“阿郎,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邱玉平身形一僵。
“……的蛊术?”
巫情此刻正低头拨弄琉璃瓶内的蛊虫,没看到邱玉平脸上一闪而过的僵硬之色,只执拗地低声保证道:“你放心,虽然那人的蛊术确实厉害,但我南疆神女的名号也绝非浪得虚名,阿郎你放心,我一定……”
“不要叫我阿郎!”邱玉平突然突出声打断巫情的话。
他像是累极了,又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只能以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疲惫地喃喃道;“不要再叫我阿郎了。”
巫情正在拨弄琉璃瓶子的手停住了。
她着眉头,面露不解:“可你明明就……”
“小心隔墙有耳。”邱玉平终于重新收拾好快要兜不住的满腔情绪,恢复成温润的声音低声解释道,“敌暗我明,不得不防,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听到这一句解释的巫情急了:“你果真是不信任我的蛊术对不对?我们屋外明明一直有我的千里蛊在警戒把手,你我耗费整整三年才炼制成功这千里蛊,有它们在又有谁能在偷听……”
“少盟主。”屋外小厮恭敬的声音打断两人间僵持的氛围,“少盟主,听风阁的贵客等在院外,说有要事请见。”
邱玉平眼神在那只金色蛊虫上飞速闪过,最终还是退了一步,对着床上的巫情温声道:“你先好好休息吧。”
怡清院外傅长乐正颇有兴致观赏角落里的一小片残竹,直到听到前方的脚步声,她才转过头,对着来人低声一叹:“少盟主,这大好的竹林怎的砍成这般模样,平白乱了你这一清苑里的景致,当真是可惜了。”
邱玉平没接这话,只板着脸哑声道:“左护法找我有何要事?”
傅长乐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似笑非笑道:“怎么,少盟主打算在这院门口和我谈正事?”
邱玉平看了亦步亦趋牢牢把守在轮椅旁的十三一眼,到底也没说出拒绝的话,转身带两人去了自己的书房。
武林盟这两日变故频发,邱玉平作为目前唯一一个主事之人实在是心力交瘁,这会儿连倒杯茶招待两人的心思都没有,开门见山道:“这屋子里没不相干的闲杂人等,左护法有什么事可以直说了。”
傅长乐也没打算继续绕弯子,她抱着怀里的暖手炉,微微后靠在轮椅上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挑眉道:“既如此,那我也就直说了。我今日来此,是想请少盟主帮我辨认一张字迹。”
十三身形一动,一张平平整整的字条瞬间出现在邱玉平面前的书桌上。
“有人以风轻的命作威胁,要我听风阁详查武林盟诈尸杀人一事。”傅长乐拱了拱手,诚恳道,“我想请少盟主帮忙瞧瞧,可认得出这是谁的字迹。”
邱玉平倒是当真拿起纸条仔仔细细看了两眼,随即摇头道:“抱歉,在下恐怕帮不上忙。”
傅长乐也不急,抱着暖炉微微后靠,慢吞吞道:“少盟主不妨再仔细瞧瞧,若是觉得字迹不眼熟,那这写字用的金丝墨。少盟主可熟悉?”
手里拿着纸条的邱玉平动作一顿,语调依旧四平八稳:“我不明白左护法的意思。”
“既如此,那我便说得明白点。”傅长乐抬头看着邱玉平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少盟主,我曾在你的书房里看见过一方金丝砚,就在这张书桌右上三寸之处。”
“这不可能!”邱玉平断然否决道。
“少盟主别着急,可不可能的,不妨继续听下去。”傅长乐伸手随意一指,“我还见过书桌之下的机关,机关下有一口黑色的大瓷缸,缸内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蛊虫。”
“还有什么呢,让我想想啊,哦对了,还有昨夜邱盟主一口咬向你的肩头,只怕也不是意外吧。”
“根据目前五起控尸杀人的案子来看,中了蛊虫的尸体都有明确的唯一的扑杀对象,这一次邱盟主本是的目标是邱少夫人,可为何最后撕咬对象变成了少盟主呢?”
“那是因为在三日之前,在这个书房之内,曾有饱食邱夫人尸血的蛊虫,急不可耐地钻进少盟主肩膀上的伤口。”
“厮杀同类乃蛊虫本性。闻到相似味道的控尸蛊按捺不住,这才一口咬伤肩头肉,差点让少盟主遭了大罪不是吗?”
这番话傅长乐说的轻松随意,可邱玉平却是越听越心惊,下意识捂住了新伤叠旧伤的右肩。
“你们的蛊虫并非无所不能,就像你怡清院的这个书房,也并非铁桶一块。”傅长乐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道,“少盟主,我今日来此,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的东西,还有我能查到的消息,远比你想象的,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