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送寒离开后,时乐又沉沉的睡去,再醒来时竟已过了一个月,萧送寒早带着萧执抵达南桑国了。
临走前,他还不忘将莫怀尘同秋觉请到涂煞宫,虽然他清楚时乐懂事,但也心疼他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宫殿,怎么说,若非为了萧执,他还是很认真的考虑过要同时乐一起过了的。
萧送寒还各处贴了纸条:千万别去南桑国找我,谁找我同谁急!
时乐笑得无奈,将这些纸条一一撕下,小心翼翼折好,与一本本有些年岁的话本一同珍藏起来。
秋觉曾在涂煞宫住过小半年,倒是比时乐更熟悉,刚开始一整天在厨房里捣鼓各种药膳汤羹,让莫怀尘“试毒”后再送去给时乐,莫怀尘嘲他吃里扒外,秋觉则回应肥水不流外人田。
最后,莫怀尘实在憋不住,也学着秋觉的样子洗菜做饭,在厨房给秋觉打下手,两人倒是配合默契非常。
平心而论,这两人的厨艺,都远不及大小姐,时乐偶尔想念大小姐的手艺,亲自下厨研究,可怎么做都做不出那个味道。
时乐明白自己没有厨艺上的天赋,便认命了,横竖等萧执回来后,一日三餐都交给他好了。
每每这么想,时乐便傻兮兮的发笑,笑着笑着鼻子又发酸,难受得很。
日子过得很慢,时乐为了打发时光,除了修行便一心放在嵬国的建设上,无论人籍鬼籍妖籍魔籍,他都动员起来开采灵石。
心思单纯的嵬国人尝到了甜头,便把什么杀人的勾当都抛之脑后,一心一意赚钱做买卖,不到半年,嵬国成为最富裕的地方,修仙界的修士们挤破头都想取一个嵬国的媳妇儿嫁个嵬国郎君入籍。
转眼到了除夕,秋觉莫怀尘做了一桌年夜饭,三人在涂煞宫喝酒聊天,饭桌上有一口铜锅,锅下添了炭,锅中咕噜咕噜的煮着牛羊肉,热气翻腾水雾弥漫。
时乐看着熙熙攘攘的烟火气,也算是个热闹的除夕夜了。
不知萧家叔侄在南桑国,今夜如何了?
来年开春,嵬国冰雪消融,当年萧执挖的千百个锦鲤池水化开了,时乐想等天气再暖些,多放些小锦鲤进去,水里栽些荷花,岸边种点桃树芙蓉,也不知多少年那家伙才回来,说不定那会儿已经桃花满枝荷花满塘了。
秋觉和莫怀尘将涂煞宫后边几座荒山都种满了草药,那些飘过的怨灵恶灵会顺手给他浇浇草松松土,在时乐开采灵石、栽花种草、制造法器的动员下,嵬国人鬼妖相处得前所未有的和谐。
所有人都忙,且忙得欢喜。
时乐将自己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又重操画锦鲤符的旧业。嵬国人敬畏他,视他的鬼画符若珍宝,每每在涂煞宫殿外施舍锦鲤符,都会出现人鬼妖一道儿排长队的千古奇观。
至于嵬国人为何如此稀罕锦鲤符这宝贝,自然是时乐老毛病又犯了,开始杜撰他自己的经历打造自己的人设,且现在坐于代理宫主之位,谁敢质疑呢?
“我出生那日,干旱了三载的晋城连下三天雨;七岁到河边玩耍,随手捡了块石子竟是最纯粹的灵石,换了千两银子;十三岁到落厌山拜师,灵试时是第四名,他们只收三人,当夜我正收拾包裹准备回家,谁知第一名突然家遇变故主动弃权……”
和当年在笠州,一模一样的说辞,可又有了新的故事。
“后来呢?”
“后来我又懒得拜师了,去山下经商,路过寒江时,捡到一个姑娘,惨兮兮的只剩下一口气儿,但脸蛋极美,美得不沾染半分烟火气,就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谪仙,清冷中透着一点动人心魄的媚。我将这姑娘救了,他就日日缠着我,心狠手辣脾气差还败家,后来为了治治他,我索性将他娶了,现在,这姑娘是我媳妇儿。”
“那你媳妇呢?”
“他心眼小,生我的气,两年前被他叔叔带到南边躲我去了。”
“那你不去寻他?”
“想去,他叔叔不让,但这倒无所谓,只不过……我担心他气没消,永生永世不肯醒来见我,那我……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还不如现在这般,起码有点儿念想和盼头。”
“遇到这么难缠的媳妇,你后悔么?”
时乐抬头,笑得一双眼睛眯了起来,认真又温柔的望着眼前这位身材高挑,面容清冷绝艳的‘姑娘’道:“不后悔,实不相瞒,这是我这辈子遇到最好的事儿。”
和当年在寒江村初遇一般,这日也是惊蛰。
漫山的桃花谢了,锦鲤池中荷叶刚抽芽,梅雨连下数日,午后阴雨未晴天光暗淡,而眼前这人一笑,人世间都敞亮了。
“大小姐,你终于舍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