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眼前这人过于熟悉,苏远不敢多说,生怕被她听出什么。只是苏远这拘谨的行为,却被误认为是少年初见美女的反射性羞涩应对。众人发出善意地笑声,Estela也莞尔一笑,转身回去又对帕布洛说了几句什么。
“你只有一上午的时间?”帕布洛的声音大了些,连苏远都听到了。
“是的,我下午有很重要的事情。”Estela语气认真地看着帕布洛。帕布洛皱眉不语,Estela又说了几句什么,这才看到帕布洛不情愿地点头。
“不好意思张总,我们的意向签订可以在中午之前结束吗?”帕布洛有些尴尬的和张磊协调,“我的翻译这边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真是对不起。”
“一上午?”张磊眼神看向苏远,苏远沉默着点头,完全没有前几天锋芒毕露的样子。见到苏远点头,张磊心放下一半,“好的,那我们就尽量快些结束。”
张磊和帕布洛寒暄的时候,Estela已经在翻阅前两天的资料了。看了一会儿之后,Estela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那个角落里的少年。
这人,很不简单啊!
这种专业程度,不可能默默无闻的。总感觉刚才看文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Estela思索了一会儿,好似想到了什么,笑容嫣然地看向那个少年,“听说,你也叫苏远?”
“是。”苏远手心在冒汗,他没有想到帕布洛会将这个女人请来。一个人的翻译风格,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更何况其中的小特点。前几天的翻译资料,天知道他露出了多少马脚!
“哦?”果然就见Estela越发妩媚了,“我觉得你和一个人很像。”
苏远沉默了半天,开口:“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他没死?!”Estela语气尖锐,眼神更紧紧地盯着他。
“死……了……”苏远挣扎地说出这句话,只觉一阵疲惫紧绷后的放松。那个苏远已经死了,自己何必总是在意?从今以后,就用这个身份活着吧。他是个不受人重视的私生子,他是豪门少爷,他是——苏靖州的儿子。
“真死了么?”Estela语气微不可见,半晌又打起精神开口:“下午带我去看看他。”
苏远点头,虽然早就从本地新闻上知道了自己墓地的位置,但他自己都一直没有过去。没有勇气、也没有下定某种决心。今天下午,就和过去来个彻底的了断吧。
一上午的时间,苏远一边想着下午的行程,一边注意翻译中不要露出马脚,一边还要承受Estela时不时地打量和张磊偶尔关心的注视。
这半天的翻译下来,张磊和帕布洛满意地在意向书上签了字。苏远却靠在会议室角落的门框上,脸色发白。
“你没事吧?”Estela关心地问了几句,下午还要指望他带路呢,可别出问题才好。她原本打算直接找刘泽的,但是现在,有一点点的希望她都不想和刘泽有任何瓜葛。
“没事。”苏远笑笑,趁着众人热闹的时候,两人直接出了会议室。剩下的事情不多,任何一个实习翻译都可以胜任了。
等到焦志明开车过来,两人直接上了车之后。Estela啧啧赞叹:“看样子你家还挺低调的嘛!”
“这话怎么说?”苏远喝掉半瓶矿泉水之后,才觉得身上舒服了一些,也有心情开口说话了。
“这车改装的钱都比车本身贵好几倍了。”Estela下句话没说,这可真是败家子的行为!她寒暄几句,终于切入正题:“你和苏远,是什么关系?”
“机缘巧合之下,我们就认识了。”苏远绞尽脑汁地开始编故事,“你知道两个人名字一样的话,更容易建立友谊。他心里有事偶尔需要倾诉,而我恰巧善于倾听,慢慢就熟悉了。他知道我在家中的地位尴尬,所以也教了我一些东西。我一直把这个当做友谊的,等到他去世之后,我大病一场。那时候才知道后悔,我早该喊他一句师傅的。”
Estela沉默听着,脸上表情复杂。等苏远叹息着结束话题后,她悠悠叹息一声:“苏远,你很幸运。”
“你知道他有多不喜欢教书育人吗?他常说找徒弟就是一辈子的责任,所以他担不起这副重担。”
“你知道他很难和人深入交往,一旦相交,便会一直将那人放在心里。”
“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们当时可是互相看不顺眼。”Estela想到了什么,笑出声来“当时在宴会上第一次认识,我们两个为了一块蛋糕抢了半天。我说他不懂绅士风度,他说我不尽地主之谊……”
苏远默默听着,在Estela的叙述中,往事如同影片一样,一幕幕是那么的清晰。Estela张扬在外表,而他傲气在内心。Estela经常嘲笑他表面是谦谦君子牌无害包子,内心却是黑芝麻馅的;他则反唇相讥,说她外表肆意张扬,内心却传统保守,可惜了这副当小三的好容貌。
她喝醉了会打电话给自己,大骂某人某人某人不知廉耻,开会时候公然吃她豆腐。可下次会议照样打扮得光彩夺目,恨不得吸引全部雄性的视线。自己难过的时候也会上网和她聊聊,她永远都那么的活力四射、肆意张扬,每次和她聊天都感觉能照亮他心底的阴霾。
在上辈子苏远的将近30年人生里面,他朋友不少,但让他放在心底最柔软处的人只有两个:刘泽和她。
对刘泽是爱情。
对她是一种君子相交淡如水的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