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阵行军浩荡,皇帝上了车后便一直没再说话。
被武力强行驱散雨云的青空之上,旭日逐渐灿烂,反射甲胄上暗沉的光线,数万兵阵拱卫着御驾,速度匀缓的南下。
李诏渊骑乘着一头神物妖马随在御驾侧畔,静候着,发生了这等大事,这位父皇大概率会有话要与他交代。
行出二十余里,平淡的低缓的声音终从御驾中传出:
“你,应当欣喜。”
“.”
这没头没尾的定论却让李诏渊的唇角掀起一抹笑意。
果然如他所想,
谈崩了。
即便隔着紧闭的窗帷,内里老者似乎亦能够见到这子嗣的笑意,平淡问:
“昭渊你似乎猜到了朕与相国的对论?”
马蹄踏地,李诏渊牵着缰绳,静然回道:
“有些出乎预料,但如此变故,总能猜到一些。”
“呵”
一声轻笑,李耀玄靠在车内软榻,声音传出:“你是不是觉得,朕一开始是准备再此杀掉许殷鹤?”
李诏渊并没有否认,干脆利落:
“未曾。”
李耀玄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饶有兴趣:
“哦?此番鸿门宴天下人皆以为然,你却有其他看法?”
李诏渊平静的回道:
“寻常圣人,一军(万)之阵可挡之,两军即可屠圣,许相与父皇您三军皆是不够,欲擒杀恐虚五军之数,而孩儿此行仅领军三万。”
李耀玄问:
“理由呢?”
“因为您很自私。”
“.”
李诏渊侧眸看向了御驾:“皇族大义与个人之间,您会纠结,但终是.”
“胆子大了不少。”
御驾内的声音打断了他,李诏渊见状垂首行礼示歉:
“孩儿僭越。”
心思被看穿,李耀玄却并无恼怒之意,反而有些唏嘘:
“朕当年随口而出的肖父之言,如今看来倒是一语成谶。”
听着这明显是夸奖的话语,李诏渊却是没有颔首应是,而是问道:
“父皇,可容孩儿直言?”
李耀玄指尖轻点着木沿,笃笃作响:
“你似乎并不认同朕,但还是说罢。”
“孩儿与您根子里是不同的,您是主动争这天下,而孩儿初衷只是想证明一些事情。”
事态发展至今,很多事情已然不必隐瞒,而且李诏渊很清楚,这父皇不会因为自己的好恶而影响最终的选择。
也因此,李诏渊说得极为干脆,斜眸瞥着皇龙林的方向:
“父皇,当年那次葵未北狩您可还记得?”
“记得。”
“那一次,母妃曾劝过孩儿,让我藏拙,不要拿那北狩头筹,不然恐引他人心生妒忌,那时的我对此不以为然,认为天下是公平的,付出便定有收获,能者便定然上位!但结果,您也已经知道了,皇后一封诏令,便我与母妃去寒微宫守了七年。”
李诏渊盯着前方的万里青空,话语平静而坚定:
“父皇,孩儿这些年听过很多的传言说,我开府建衙是为了报那母后她老人家对孩儿与母妃的迫害之仇,为了不让母妃和自己再被他人欺负,所以要一步步爬到最高,你以为此言属实否?”
“.”
李耀玄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听着。
数息未得答复,李诏渊也便接续说道,一双漆黑的星眸闪烁着渴望:
“孩儿不否认这一点,因为孩儿是人,是人便会恨,会怨,但欲争这天下,却不是为这鸡毛蒜皮之事,孩儿只是想向天下证明.付出定有获,能者便必上位!”
慢慢听完,李耀玄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