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舟道:“去城楼。”
陈义拿来披风,林清惜为林暮舟披上,他搀着林暮舟缓缓走上城楼,早春的清风还冷,天色微亮,只见万里河山不改,远眺极目之处,天高地远,天地悲凉。
林暮舟微眯着眼,这就是困了他一辈子的皇宫,一直宛若一道牢笼,高墙耸立,飞鸟不渡,风吹起他两鬓白发,林暮舟握住林清惜的手腕,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怒马鲜衣,侧帽风流。
“这……就是君王之道。”林暮舟抬起手来,指着正前方。
林清惜只觉得清风过堂前,可见江流不歇奔入海,群山巍峨立两岸,鸟鸣花香醉,林深鹿饮溪,良辰美景月上仙,锣鼓喧天嗔痴念,悲喜在梨园唱罢,战火焚烧在塞外,卷起花瓣,便一股脑吹向人间。
最后的最后,只入了一双琥珀色深情的眼。
“惜儿,你接下来的路,必须走下去,已无回头路,所有人都将看着你,那些逝去的,或心怀怨恨,或死不瞑目的人,都将凝视着你,将这荆棘之路,以血泪为代价,走下去。”林暮舟告诉林清惜。
林暮舟微微喘息道:“我将这座王朝给予你了,惜儿,你要好好,好好守护着它,这是每一代帝王不可割舍的职责。”
就此,林暮舟终于卸下他担了二十多年的担子,这座王朝需要被注射更年轻,更热血的活力,此刻他竟意料之外地一身轻松。
林清惜低头,只道了一句:“父皇。”
他不知晓,他此生所有的悲剧都因此夜而被注定。
林暮舟下诏退位,林清惜便成功登基,新皇登基,祭天地,受文武百官拜贺,天下得以大赦。
林暮舟是在林清惜登基一周后薨,陈义晨起伺候时发现的,不过据陈义道,先帝去世时,神态很安详,应是了无牵挂,京城处处挂起了白幡,丧钟敲响,举国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