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欢沉吟了一会,才道:“跟你属于完全不同世界,很普通,却很伟大。”转而笑道:“怎么?你也会紧张?我们过年再去好了,给点时间让你缓冲缓冲。”
林晨横他一眼,“我如果让你去见我家人,你紧不紧张?”
林欢一听苦着脸点头,然后道:“我手上这堆糊涂钱明天我全转到华晨商贸名下,这下我彻底轻松了。你看孙华廷那边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要轻装入关,好好开创我的一片天,等发达了出息了再跟你上门去见你父母。”
林晨接道:“你的一片天也要我帮你撑住半片。你就好好当个制表匠,我负责表怎么卖和卖多少。”想了想,还是补充地不够充分,再道:“别再考虑到底是谁依靠谁的问题,你这手艺一公开,到处有人抢着要。就用新公司的名义来做,你个人到幕后去。你除了原有股份外,按惯例这项目你还得加上至少30%的技术股。让我占个小便宜跟着你一起印钞票。所以这回应该是换我依靠你。”
林欢转过头看她,她神色湛然,他紧了紧原本就握住她的手,“谢谢你。”他谢的不是什么多加的技术股。钱现在是生产工具,不管是谁的都多多益善,他只想尽快跨过初期积累这一步去实现他更多的想法。具体能分到多少利润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他谢的是她的体贴话。现在再去细想谁依靠谁都无关紧要了。
他简单回了句,“我不会让你我都失望,放心吧。还有件顶要紧的事……”
“什么事,你说。”
“华晨商贸不符合我们未来走的方向,上市后能不能尽快变更个名称?”
“你觉得什么名称比较好?”
林欢道:“改两个字,华晨高科。”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只要碰上机会,任何人类活动的领域都是合适的:他们究竟成为官僚、工程师、商人还是科学家,完全取决于环境。
接下来一个礼拜林欢进入了空前忙碌又与世隔绝的状态。设备在第二天就空运到达。安装培训人员下午就到了林欢家中。一整套设备比林欢预想中小得太多,而且设备居然可在家用电压下工作。
工作站的部分不算,整套设备只有三件:一个类似a3幅面大小的扫描仪的控制机箱、一个咖啡壶模样的探头扫描装置,在“咖啡壶”后侧有个可调整高低的悬臂,悬臂上方延伸出一套类似显微镜结构的光学辅助检测器。检测器的高倍镜头正好对准“咖啡壶”上端。
林欢很想把负责给他培训的这位培训人员挖来当自己专用的品管员,这样能省下不少时间和精力。不过他要做的产品有点惊世骇俗,这念头还是打消了。最后采取个折中的方法:让他每隔一天来一次,帮自己检验些小试验品;这些试验品的复杂程度严格控制在这台设备满负荷运转情况下能加工的范围之内。当一种加工构想下的简单试验通过验收之后,他就按这种构想去扩大操作范围。当然操作出的结果只能由自己私自检查,然后再根据偏差来纠正。
即使如此,也让那名培训人员已经吃惊得张不开嘴。这名客户的理论基础差到能用完全无知来形容,但经过两三天的入门培训,对方已经将试验用的几种样品基片玩得出神入化;不但能在上面刻蚀出异常复杂的图案,绝大部分的匪夷所思的原子堆叠方式是他见也没见过的。他通过离线图像分析软件来瞻仰他的“大作”,其复杂程度和美感,远远超过了自己单位里那些资深研究人员多年积累下来的成果。
他在第二还是不知道第三次表现出这种惊叹时,林欢便只能让他留在单位继续惊叹,不再让他过来碍事。再叫他大惊小怪下去自己迟早要惹出是非,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无人打扰,有个绝对安静的工作环境。他这一星期里就只给林晨打过一个电话,述说了他在试验阶段出的这个小意外。林晨这一点他非常喜欢,甚至激赏。和她谈及公事时她语气一贯简洁得不能再简洁,公私分明,从不张冠李戴,一丝感情色彩都没有。这种个性形成的遥远距离感和现实中两人确确凿凿的亲密关系,让她的魅力更加凸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