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十、九——”
庐陵王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皇帝有没有发疯,连忙转头就逃向密林中,他听到身后皇帝的声音猛地加快,从九直接跳到了“三、二、一”。
骗子,不是说好要数十个数吗?
他悲催地赶着马往林里没命地跑,现在他明白了,自己才是那匹被逐的鹿。是猎物。
羽箭擦过他的发冠,射在一旁的树木上,箭头全部射入木中,白羽在微微颤动。庐陵王知道她们是玩真的,身上汗毛炸起,狠狠一挥马鞭,扎入深林中。
微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羽箭一发又一发射出去,没有一根射中。
按照她的射箭水平,不应该射空这么多箭,她想,应该是剧情之力的影响。
也就是说,现在庐陵王的身上有圈光环,任务者想破坏剧情去杀他,射出的箭会被默默被改变方向,总之就是射不中。一想到这个,微莺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射不中他,但是可以吓他!
于是羽箭从庐陵王的头顶、衣服、耳朵各处擦过,力求给他最刺激的体验。
庐陵王一生中从来没有这样拼命逃窜的时候,心脏因害怕而剧烈跳动,浑身的血都涌到脸上,风呼啸穿过耳畔,他大口喘气,握住马鞭的手不自觉颤抖。
他的衣服被箭射破,松松垮垮乞丐服般挂在身上,头顶玉冠早就被一箭射穿,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跟刚才神气又威风的王爷判若两人。
突然,烈马被枯藤绊住,往后一仰,如人直立。
庐陵王惊慌之际跌下马,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恐惧地看着微莺她们越来越近。
他抬起头,对上皇帝审视的目光。
天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深黑的眸垂着,周围笼着一层阴郁可怖的黑气。
宛若话本里的大魔王!
庐陵王双腿发软,心中呜咽:母后我想回封地!
微莺往箭囊一摸,摸了个空,于是单方面宣布游戏结束,笑道:“王爷还好吧?”
庐陵王腿还在抖,觉得任谁看了他现在的样子,都不能昧着良心说出“好”这个字吧。
但少女却笑容更灿烂,对皇帝说:“陛下,看来庐陵王很喜欢这次游戏,玩得这么投入呢!”
皇帝眼中冰雪消融,微笑着点头,“莺莺说得对。”
庐陵王有苦难言,这种游戏,能不投入吗?
不投入人就没了啊。
微莺看了眼刚才甩掉庐陵王独自跑掉的烈马,嘴角噙起抹笑,挥挥手:“那我们先走啦,王爷自己走回去吧,锻炼锻炼身体!”
庐陵王看她们走远,总算松口气,虚弱瘫在地上。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愤愤揪起地上的草。
呜呜,这两个人的心都是黑的,当皇帝的、当妃子的,心都脏!!
等等,刚才那女人说什么来着,自己走回去?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站起来四处张望,绝望地发现自己的马又不见了。
他的马又没了!又没了又没了!
庐陵王抱住头,想到这里到围场的距离,想要原地从山上跳下去!
密林里传来一声绝望的嘶吼,“我——马——呢?”
微莺与云韶相视一笑,毫无心理负担地骑马跑出去。
风从耳畔呼啸骋过,炽盛的光将林中染红。她们路过射鹿的山涧,停下来休整。
微莺觉得有点渴了,率先下马,拿起备着的水壶,来到澌澌泉水旁,弯腰打了一壶清冽甘甜的山泉水,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准备送给皇帝。
而皇帝一直盯着山涧上的那片血红,想起微莺刚才牵住她的手一起猎鹿的那幕,心脏微微发麻。她抬起水润的眸子,朝微莺轻轻笑了下,“莺莺不是要和贵妃比试吗?为何要耽误这么多时间呢?这下,应该不会赢了吧。”
微莺想了想。
光线穿过密林从她身后洒落,为她镀上层淡金的轮廓。她歪着头,身后利落的高马尾随着动作荡开帅气的弧线,金色的发丝飞扬,手中拿着的黑色铁质水壶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云韶看着她,轻声问:“为什么呢,莺莺。”
微莺慢慢弯下身子,单膝半跪在地上,抬头仰视着坐在石上的皇帝,把水壶递给她,“因为你是万人之上的陛下,不能被别人欺负。”
云韶睁大了眸子,心脏砰砰跳动。
小鹿在胸腔乱撞,比她初见小梨花那天还要撞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