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急速逼近,雨声也越大越大。梁榕易眼见着阙云柯摔了一跤之后终于把棉被丢进了屋子里,而他身后的雨先是淋到了他矫健的小腿再往后浸湿了他的衣裳和头发。
再然后,阕云柯就像一只跌倒在雨里的落汤鸡,而梁榕易却愣在了原地,动也没动一下。
他的思绪还在他醒来的那天,外公外婆轮番着逼问他为什么他深夜去了医院之后方芩的病反而加重了。他那时候满腔的委屈无处发泄,最终化成了心高气傲的怼道:“你们去问她啊?她干了什么她心里不知道吗?”。
年少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往往都不太一样的。更何况是他这样的性格,习惯于什么重要的事都藏在心里又常常冷着脸吓唬人,喜欢过嘴瘾。他以为懂的人自然会懂,也无需去解释。
但他显然高估了人情,更是不懂人心也终有偏差。
直到在第七医院呆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方芩终于咽气,他才知道自己得了病。周围的人一圈又一圈的围着他说要静养,最重要的是心要静。他在医院里呆的那些日子,他甚至都以为自己真的有病。
但说到底,他有没有病也只有方芩知道。
他最后是见了方芩一面的,梁榕易至今还能记得她在病房里笑起来的样子,好像在说你还小。
也是啊,怎么斗得过在商场打滚摸爬数十年的人。
“医生说我这病十有八九是遗传,大概是你单基因遗传给我的。”梁榕易坐在空无一人的病房里,再开口是想算了吧,所以他默认了自己有病,成全了方芩的最后一个念想。
方芩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低低笑了起来。恍惚之中,梁榕易好像听到她说对不起。
时隔这么久,她终于知道也对不起他。
“好好生活,别做自己后悔的事情,一生太长了,很难煎熬。”这是方芩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听在他耳朵里却又觉得好笑。
他想了想低声回道:“不是有遗传病嘛,太长我就不活了。”
映像之中方芩张了张嘴,然后突然又哭了。外公外婆和梁新先后冲了进来,梁榕易看着她越来越低的哭声晕了过去。
再后来,已是身死人肉白骨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