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远啼笑皆非,想不到抵达府学之后,最早收到的善意居然是来自这群落后生,只可惜他们的支持没有什么大用,说不定还要连带着自己被打入另册。
果然博得后进老童生们的赞誉,前排的新童生就看不过眼了,有人冷笑道:“府学圣地,居然殴伤同窗,当真是斯文扫地!”
又有人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听说原本就是走后门进来的,只怕没什么真才实学,才只会动手打人。”
有人略知道些内幕,嗤笑道:“我听说此人还是县中案首,这才抢了别人的名额进府学。不过听说名为案首,却连应试文章都未曾传出来。况能做出这等蛮横事,只怕这个案首来历也有些不明。”
更有人直接开地域嘲讽,“归阳小县,三四年能中秀才的也不过寥寥二三子,六七年出不了一个举人,这等文风荒瘠之地,区区一个县试案首又有什么了不起?”
相较而言,汉江府城文风鼎盛,这是要比底下县治强过太多,这些从府城考试杀出来的童生确实也有自傲的资本。
不过叶行远还是听得恼火,但这时候去跟他们逞口舌之争也没什么意思,考试之中才能见真章。
他干脆充耳不闻,淡然自若地从书包之中取出书本,自顾自诵读起来。那些出言嘲讽之人渐觉无趣,也就悻悻然住了口。
此时门外钟声响起,又到了上课之时,众童生连忙坐好。一位训导先生慢悠悠进了大门,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叶行远身上一扫,翻开桌上书本,有气无力地开始讲诵经义。底下的学生听了一阵,起初还算专注,渐渐也就松懈下来。
日常课程也就是如此了,府学训导的水平参差不一,教学投入程度更不相同,其中山字舍的师资自然最差。在叶行远听来,面前这位先生的水平不过尔尔,不过总有些一得之见,并不怠慢,边听边记录,算得上一个勤勉的好学生。
上午两个时辰的课授完,训导先生放下书卷,对着堂中众人道:“尔等入学已久,经义已熟,不过府试与县试不同,有试贴诗一道大题。明日考试便试你们诗才,由我出题,尔等作诗,当场讲评。”
才入学第二天就遇上考试,叶行远也只能慨叹自己的运气,不过既然是考作诗,他便没什么好怕。
一众学生一起散了,叶行远夹在人群之中格格不入,就有意放慢了脚步,从中庭绕了个大圈。等众人都离开之后,这才从小路折返,前往膳堂。
谁知道前面假山跟前,莫娘子竟是又笑吟吟地在等他,手里还提着个食篮。叶行远皱眉道:“你又来做什么?”
莫娘子浅笑,先将食篮递了过来,殷勤道:“叶公子切莫不识好人心,我一来是给你送饭,二来是特地来点醒于你,你们明日考诗才,可不是那么简单呢!”
不简单?叶行远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得莫娘子提醒,突然若有所悟。府学考试,自有定例,而且府试虽有试帖诗,在教育层面却也没有太过重视。而且在府学垫底的山字舍,突然说要考诗才,一众学生也没觉得意外,这就耐人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