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当时若还恋战不退,很有可能便要死在当场,但是一想到自己距离尊崇王号不过咫尺之遥,石闵心中仍然充满了挫败煎熬。
稍作驻足,眼见晋军已经渐渐完成了对己方营垒的攻拔,正在开始打扫清理战场,石闵也晃晃脑袋,将脑海中那些不着边际的念头统统摒除,开始考虑之后该要如何。
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极大的可能敌方主将就是那个沈牧。沈牧居然出现在此处战场上,这是石闵所始料不及的,心头更堆砌起如山般的压力。
能够凭着名头便压得石闵喘不过气,他并不感觉是因为自己胆怯,毕竟沈牧的威名那是数万羯军主力精锐的性命所铸起的。而石闵虽然近来于战场上表现优异,但终究只是羯国一个后起之秀,自然没有胆量和底气去独力面对南国如此重将。
而且沈牧既然出现在此,那么则意味着石闵近来的活跃表现已经充分引起了南国行台的注意,未来投入广宗战场的绝不会只是眼下这些力量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现在就已经有一张绝命大网围绕他正在编织!
“广宗已非善地,若还不退,只怕……”
先前战场上的直觉救了石闵一命,而眼下他心中同样也泛起了浓烈的危机感,他是战场上悍勇无双的战将,同样也不乏搏命的勇气,但也明白即便是留此死战,未必就能获得相匹配的回报,而且若再继续留下去,他真担心自己或将没命归国。
“对面敌将,乃是南国沈牧,若再滞留此境,只怕大祸不远。”
虽然心中去意萌生,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石闵索性直接笃言。其周遭一众亲信部将们在听到这话后,一时间脸色也是惊疑不定,纷纷疾声询问该要如何。
眼见部将们如此反应,石闵心中斗志更加衰弱,同时心内也对沈牧充满了羡慕,能够单凭着威名便将对手震慑住,不知自己未来能否有此威荣。
既然对面出现了根本就战胜不了的对手,那么退军也成了当然之选,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不要说他们这些还不算羯国的中坚战将,哪怕是目下国中那些宿将老将,又有几人敢与南国沈牧阵列争胜?
石闵本也没有将广宗长期据有、耐心经营的想法,因此倒也没有什么难舍基业的遗憾。事实上若早知沈牧已经从渤海返回东武城,他甚至都不会率军向此增援。
眼下一战便丧失了一处营垒,虽然过去这段时间羯军所缴械的军械物资都在别处存放,但营垒中那些军械器杖并千数卒众算是完全的丧失了。这都是石闵从无到有的经营起来、势弱性命的根基力量,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敌军尚无强伍集结,趁其调度仍有不便,速速回撤广宗,召回广平众力,收取资用之后,再归国中。”
尽管心中还有些不甘,石闵还是痛下决断,在广平境中达成那样的战术压制,对他而言也绝不轻松,眼下放弃实在可惜。
但他也明白南国力量雄厚,这种压制不可能持续长久,若那敌将果然就是沈牧,那么广平境中的晋军肯定也会有所增益,正如刚才的那场战斗,南国一旦底蕴露出,逆转战局只在顷刻之内,广平晋军想要翻盘,也用不了太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