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对中州军情虽然了解不多,但也带来了行台大将军的指令,他之所以到六月才北上,主要也是为了等待行台的指令。
当得知辽边局势又生变故,慕容皝居然死在其嗣子手中,徐朗也是忍不住大笑说道:“真是天佑行台,我本以为入境之后还要一番苦战才能回挽局势,却没想到始安公妙策锄奸,身处囹圄尚能击杀贼酋,实在令人钦佩!”
“还是多趁侥幸啊。”
对于这一次辽边局势的逆转,温放之自然也是不乏得意,但也不至于因此乐而忘形:“边胡狡黠,可用而不可信,若无强力恫吓,任是智计百出,也难有实际阔进。徐将军此际北进,正可补我虚势难当。”
他接过徐朗呈上的行台令函,展开入眼便见大将军那熟悉的笔迹,嘴角忍不住颤了一颤,然后便仔细阅览起来。
大将军这一封亲笔信中,首先便是盛赞了温放之之前在辽西取得的成果,对于之后的慕容皝逆反以及慕容仁的败亡,倒也没有更多责怪,只是叮嘱温放之要小心保护自己,在处境没有彻底转安之前,不要与这胡酋作意气之争。
当时远在洛阳的大将军自然不知辽边之后发生的事情,因是除了给温放之的这一封书信之外,还有另一封是给慕容皝的。
现在慕容皝已经身死,这封信便也没了意义,温放之便直接将之打开稍作一览,信中措辞倒也不失和气,并没有过多斥责慕容皝这悖逆行为,只是言中重点提及绝不可伤害温放之等人:“否则辽边河海漂红,俱是慕容贼部逆血,王师百万盛甲待战,勿谓言之不预也!”
“真是惭愧,一时疏忽,轻信慕容万年,以致大将军远在天中,仍心忧拙用安危。”
温放之心中也是由衷感念,将这封已经没有了收信人的书信折起收入怀中,然后继续阅读大将军给他的指令。
大概是担心温放之仍然被慕容皝控制在手中,这封书信也难免要受到监察,大将军在信中也没有提出什么明确指令,只是嘱咐温放之:辽事尽付,从权从宜,极尽畅想,不拘一格。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徐朗的口授:“目下行台专务灭羯,于辽边能作施力者仍是有限。但始安公若有大谋,乐安、渤海等境王师也会竭力配合。但大将军也请始安公能够领会,即便灭羯之后,行台敌对仍不止辽边一方,代北索头蠢蠢欲动,之后王师也难从容由陆途奔辽。之后辽边经略定策如何,仍须侧重海途。”
温放之闻言后便点点头,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在王师中历练十数年之久,自然明白眼下各边争进,做事的并不止他一个方面。
而慕容皝此前所以敢于背叛行台,就是看准了塞上代国给王师后继带来的军事困扰,大概想争取一个与代国并力南来,压制王师之后形成一种平分河朔的局面。
河北并不属于王师传统势力范围,即便是解决了羯国,之后无论是整顿地方还是兵员调度都仍不乏障碍,若索头与东胡合力南来,的确能给王师带来极大的压力,左右不能兼顾。
经由海路图谋辽地,的确能够更大程度的发挥出王师本身的优势。行台虽然壮大于天中,但根基毕竟还是在江东。江东旧吴之地,水事昌盛,旧吴时期便循海路与辽东有所往来,到如今行台更是非常重视海路的经营,循此而进,辽边这些势力才根本没有防备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