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此际到来,时机恰好。若是稍早一两日,我等枋头任事诸人或还要因久来无功而羞于入拜,如今却有一桩盛大功事待奏,虽然也是沾惠贤臣,但此功确是壮哉!”
待到大将军下马,谢艾便又笑语说道。
沈哲子听到这话,眸子顿时一亮,就连脸上的疲色都一扫而空,他自知谢艾何等性情,能够被其人推崇为“盛大功事”“壮哉”云云,则必是了不起的功事,他上前拉起谢艾手腕,满是期待道:“除了冀南大功,原来枋头这里也并不寂寞?”
此前八九月中,沈哲子还在长安,但是随着各路军伍调度北进、迎击塞虏的军事上了轨道,他再留在关中意义也不甚大,又因心忧羯国动向,便舍弃仪驾、轻骑而返,途中得悉沈牧已经在冀南取得辉煌战绩,他自然欣喜不已,索性不回洛阳,直奔枋头而来。
奋武军于襄国壮举,就连枋头都是刚刚得讯、还没有来得及向行台报捷,谢艾自然也知大将军还不知此事,此刻便也不再卖关子,便将此事娓娓道出。
“我家狮儿,的确已是才力堪夸!”
沈哲子听完之后,这一次是真的忍不住欢畅大笑起来,此前身在关中,他还烦躁于石虎招引塞虏南来之举,令得整个北伐战事再添变数。
虽然当时即刻就做出了铁血迎击的决定,但他其实心中也是不乏忧虑,毕竟羯国虽然日渐式微,但武力之强仍是王师的当头大敌,一旦借此挑衅生事,之后事态还不知将要向何处发展。
可是归途之中,捷报连传,已经让他心绪大定,也不乏欣慰与自豪。他入此世道以来,一直行事战战兢兢、苦心经营,唯恐疏忽至败,但是他一手打造起来的王师将士用实际行动向他证明了,如今的行台绝对已经有了无惧风雨、虎窥天下的实力!
如果说此前还是出于公心的欣慰,那么沈云今次不在计划之内的这一场盛大功事,则就将沈哲子的喜悦推到了极点。对于重用自家族人,虽然是世道积俗、沈哲子也不得不为,否则便无从巩固权势局面,但是对于沈牧、沈云等家人们能否胜任高位,沈哲子还是不乏忐忑的。
可是如今这两人再用行动向他证明,这世上虽然不乏才具天生如谢艾一般的大才,但哪怕只是中人之质,只要能够发愿向上且有着充分的磨砺锻炼,同样能够称豪于世道之内,不落人后!
可以说,这一场起始于羯国率先发难、之后行台进行反击的战事,虽然还只是进行过半,但沈牧、沈云等人接连可称惊艳的表现,彻底奠定沈氏天下第一名门的威望!
吴兴沈氏,不再只是蜗居吴乡的简陋武宗,也不再只是沈大将军一人因缘际会、带契家门鸡犬升天的幸出门户,而是真正的有担当、有才力、能够抗鼎天下、再造社稷的海内名门!
一直等回到东枋城此前谢艾召集众将议事的大帐中,沈哲子仍然沉浸于浓厚的喜悦中不能自拔,他算是充分体会到原本历史上谢安在得悉淝水大胜后那一份屐齿撞断的喜悦,不只是社稷大喜、也是家门大喜,而沈哲子的这一份喜悦,却比历史上淝水之战的防守之胜要更加煊赫得多,这是真正的攻伐、开创之大喜!
谢艾等人也都眼见大将军自从得讯之后便眉开眼笑、喜色盎然,倒也并不因此见笑大将军乏于气度,此等大胜功事,若还能不行于色,则就显得过分虚伪了。
“是了,奋武归师目下何在?伤亡几许?速往洛阳传我声令,奋武后备军士速往枋头来,尽快整编完备,不可缺于后续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