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敬听到这话,已是破口大骂,夺过车夫马鞭劈头抽向郭时,并作势要跳下马车,郭时见状,眼眶中顿时热泪迸溅:“伯父……我、我听伯父的,你、你保重……”
“我们走!”
抹去脸上泪花,郭时又看一眼孤零零落在野地中的马车,口中发出一声猛兽受伤一般的咆哮,继而便拼命抽打胯下战马。
后方晋军追兵们也俱都是精锐之选,郭时等人离开未久,便快速追赶上来。郭时眼见伯父乘坐的马车被敌军骑士围拢淹没,抽出腰畔佩刀割下尾指一截,恨声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第1170章 乡情凛然
华阴战事结束的这么迅速,不独令设伏在郡境外围的郭敬所部大感猝不及防,就连就连随军观战的一些时流尤其是薛涛等河东乡党们,一时间也全都傻了眼。
这甚至不能言之为战事,完全就是一边倒的欺负人。原本这些随军观战者在看到王师优越的装备配给后,心内凛然的同时,也是隐隐有些抵触。
如此精锐强军不用于扫荡胡虏,却用在欺凌弘农乡众身上,这难免令那些河东乡徒们有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悲愤感。
在这些河东乡豪们看来,平心而论,弘农杨氏如此广结乡势或许是稍有出格,但又何尝不是人之常情?
河东与弘农其实境遇类似,他们这些乡徒能够存活至今,靠的可不是什么王道威望的庇护,全凭乡众们自己的辛苦维持,以命搏命。而这样的乡情乡势,便决定了他们这些乡豪们所看重的只有确凿可见的利好,而不是那狗屁不通的所谓王命大义。
这个世道就是弱肉强食,诚然王师势大,但也不能仗势欺人到连稍作抗拒都不允许他们做。若王师仅仅只是过境强梁那也就罢了,他们也可以稍作低头让步,但既然是以播洒王治为名,总要对他们的乡情稍作关照。若仍是一味的凌辱鱼肉,与那些戕害乡土的胡虏又有何异!
正因存有这种心理,所以这些被迫随军观战的河东乡党们对弘农杨氏将要遭遇的命运也是颇有同情,以至于对全无立场原则的薛涛都颇怀怨望。
甚至不乏人讥笑当面,言是薛涛其人烈气半生,晚节有亏,迫于强势阿事行台,售卖乡资乡望、结果只得一临时职任的参谋祭酒,实在是得不偿失。
可是凡事或有道理,但若突破一个临界点之后,道理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弘农虽然久为胡统,但去年年初霸住此境的石生便北逃,也给乡境留下了一年多、将近两年的空白期,杨氏这座坞壁又是乡势所系,因此修筑的也是极为深阔坚固,较之河东薛氏经营数十年之久的汾阴坞壁也不过一线之差。
这种规模的坞壁已经不逊于一座坚城要塞,哪怕是有着全套的攻城器械,想要攻占下来也绝非容易的事情。薛氏汾阴坞壁能够占据汾阴要塞多年而屹立不倒,便足以说明问题。虽然王师各种攻城器械精良远非两赵胡众可比,但想要攻下华阴坞壁肯定也要费上一番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