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充抵达宿卫营地后,首先便将武陵王并毛宝近来审理的有关卷宗取来细阅一番,却发现事情几乎没有进展,完全就是停滞状态。
“这些宿卫兵长多数奸猾,互作遮蔽,如麻絮杂缠,实在很难理开。”
毛宝也知道这样一个进度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因是不乏尴尬。
“毛侯所长,在于谋胜定邦,少略污秽奸恶,让你处理此类事务,本就是高才浅用啊。”
李充为人并不似山遐那样的不近人情,尤其不会让人过分的难为情,也正因此,明明许多人都因他的追查而受到责罚,但却反而没有积攒下太多的仇隙。
这些无用卷宗,都被李充抛在了一侧,而后便请毛宝帮忙准备新一轮的审理。按照他的要求,在整个宿卫营垒校场上架设起一个个竹棚,这些竹棚各以布幔隔开,内中只留下一人坐席,至于负责笔录的那些刀笔小吏们,则联排露天而坐。
这些事务都很简单,吩咐那些已经接受整编的宿卫卒众们去做即可。用不了一个时辰,整个审理会场便布置完毕,其后便是那些在监的宿卫兵长们被引入提审。
宿卫六军本身也是一个庞大的武装组织,将士多达数万之众,单纯从军力上而言,甚至都不逊于那些畿外强藩方镇。但是由于太近于中枢,多受权斗浸染,少了很多军队不可缺失的纯粹,兼之旗令并构架混乱,因此在战斗力上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这一次审查逆乱,包括兵尉在内的低级兵长其实都没有涉及,但就算是这样,需要接受审查的将领仍有数百人之多。
一部一曲中数将兼领,又或者只有一个将军号,甚至不知道自己所统属的部众营在何处,由此也可见宿卫本身的管理混乱,以及中枢对于这种武卫事务的忽视与不庄重。
尽管由于北伐的高奏凯歌令得民间武风大炽,但这种风潮还没有形成上下贯彻统一的意识。由此也可见此前台辅们存念制衡江北武装,也只停留在理论上是否可行的浅表。当然这其中有没有沈氏并其党徒的由中掣肘,便不得而知了。
宿卫之中关于地域的划分是最严重的,单单从将领们便可以看得出,几乎整军整营的宿卫将领们都是同乡党徒。当然真要细究下去,在操练、配给俱都不足的情况下,乡党集聚也是维持一定战斗力水准的方式之一,但却决不可称为良态。
这些宿卫将领们入场之后,眼见校场上这样一种布置,一时间也是不明所以。很快毛宝便行上前,让人抬来两大筐的竹牌,这些竹牌各自涂作赤、乌、青三种颜色,分别发放到每一名宿卫将领的手中,而后便宣布今次审理的规则。
这规则也很简单,那就是将领们各依手中竹牌眼色分别进入相对应的竹棚里,并且严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旦发现作密语交谈,无论听者还是言者即刻抓捕入罪!
这条令公布之后,在场内又引起一连串的哗噪声,可是很快校场上便响起了鼓号声,同时毛宝身立所在后方也树立起了摆设刀剑杖鞭等凶器的刑台,甚至包括用于枭首示众的军法柱。
眼见这一幕,众将心内难免凛然,他们此前虽然态度上不乏顽抗,但其实也只是一种耍赖的态度,但其实部众尽为所夺,也实在难作要强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