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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语,场面便难免有些尴尬,直到郗愔上前见礼,沈充才顺势将这父子请上自己带来的车驾,然后一行人便往金城去,汇合郗家的部曲一同归都。

郗鉴以为沈充是借着迎接他的机会才来琅琊乡里窥探虚实,其实是误会沈充了。时下都内虽然气氛绷紧,但也没有严重到沈充这样的重要人物行动都不自由。

诚然眼下沈充是绝不敢再随意前往台城,大多时间都居住在都南别业,但也不至于来琅琊郡都要避嫌不行。此前他闲来无事,偶尔也会来拜会一下王导,谈论一些旧事,气氛倒算缓和。

至于琅琊乡里王氏部曲勤修兵事,这一点也瞒不过沈充。一如沈氏在建康周边所藏匿的部曲家兵多少,大体上已经被台辅们摸得清清楚楚。

虽然私兵们可以藏匿在庄园里不出动,但平时肯定要组织一些训练来维持状态。再加上谷米食材等物的消耗,只要保持一定时间的细致查探,即便所知不太精确,也与事实相差不大。

所以,眼下的局面就是各方有多少斤两,彼此其实都已经很清楚。这正像棋局对弈,各方有多少棋子,盘上有多少定式,各自都很清楚,最终的胜负还是要看各自如何落子并设局。

从金城到建康,若是速行的话,用不了一天的时间。不过沈充对郗鉴倒是很照顾,并不急于赶路,并且早早便派人腾出位于中途曲阿的别业,用来途中休息。

虽然沈充照顾很周全,但郗鉴还是不惯与沈充过多接触。应该说与他同处一个时期、尤其是阅历相等的侨门时人,对于沈充这个人都喜欢不起来。这老貉子久负诡变之名,很难打交道,这已经是郗鉴同时期的人一个共识。

别的不说,单单沈氏早年的兴起,便充满了诡数与背叛。沈氏富则富矣,但在南来侨门眼中,不过是区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土豪宗贼罢了。正是由于王敦的亲昵,沈氏才渐为时流所知,所以王敦是对沈氏有着知遇之恩。

但就算是这样,沈氏背叛起王敦来仍是毫无负罪感。在时人看来,王敦第二次作乱一败涂地,这与沈氏在关键时刻的背叛脱不了干系。

虽然沈维周正是在这个时间点渐为时人所知,但绝大多数时人还是觉得,如此诡变的局面绝非当时尚是黄吻孺子的沈维周能够筹谋,必然是其父沈充在后操盘。这种说法至今仍然不息,大概也与时人对沈维周雅重过甚,不愿将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按在其人身上有关。

所以时人对于沈氏的感情也都很复杂,尽管其家尤其是沈维周助益社稷良多,但仍不能令人完全的放心,这与其家旧劣有关。而沈充,自然就是沈家邪恶一面的代表。

郗鉴久在江北,与沈充倒是没有太多接触,唯一尚算有些频繁的互动,还是在当年苏、祖作乱,京府行台那段时期。但就是那短暂的互动,足够让郗鉴对沈充印象深刻、敬而远之。

所以行途中,郗鉴也不忘让家人先疾行归都,将自己将要入都的消息禀告给台城。虽然他也知道台辅们未必乐意接待他,但他眼下还未正式卸任,又有太尉的官衔在身,台城总不能彻底的对他视而不见,解决他一众随员的住宿问题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傍晚时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但很明显入夜前是到不了建康,所以也只能留宿在沈氏在曲阿的别业,更准确说应该是丹阳长公主名下别业,曲阿正是其封邑。

沈氏在曲阿最大产业便是位于云阳乡里的大庄园,这里也是早年沈哲子还未正式身入时局时夫妻二人在近畿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