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让沈哲子感到惊异的,则是在那屋舍之间有几个石磨结环摆列,似乎暗合某种规律。更惊人的则在于,这几个石磨中间有一木盘转轴,而连接在这转轴的则只有一头牛。这似乎意味着,这几个石磨可以单凭一头牛的拉力便全都能够运转!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沈哲子亲行上前,用手去推那不足尺余高的木雕牛。果然,随着牛雕活动起来,连带转轴转动,而周围那几个石磨竟然也一起转动起来。
看到这一幕,沈哲子眸光顿时一亮,而旁侧几名淮南属官也都惊叹连连,大受吸引。这件器物的奇妙之处,沈哲子自然也能猜到,必然是因为齿轮扣合连接导力。
但明白原理是一方面,构造如何却需要高明的工艺配合。听到木板下传来轻微的齿轮扣咬磨合声,沈哲子强自按捺住亲自动手拆卸的冲动,转而望向那个奴国的材官校尉。
那个雷须羊眼见大都督如此表现,自然明白其心意,连忙上前跪拜说道:“木工技艺实非贼奴所长,但打制此物匠人眼下正在营中……”
“速速召来。”
沈哲子这会儿正是好奇心炽热,不待那雷须羊说完便摆手道。
雷须羊眼见大都督如此急切,也不再虚礼作态,爬起来便往营帐外冲去,过了小半刻钟便脸色潮红喘着气趋行返回,身后还跟着三名匠人。
那三名匠人自然不如雷须羊尚能应对从容,本身被召来便已经惴惴不安,眼见沈哲子身畔十多名如狼似虎亲卫悍卒,更是惊悸的站都站不稳当,更是哆哆嗦嗦不知该要如何回话。
“这位便是淮南梁公沈大都督,沈大都督眼见尔等进奉有喜,上前恭谨问答,若是分明清楚,尔等自有奖赏。”
眼见那三人吓得头都不敢抬,于度上前一步说道。他南行一路与这些匠户们同行,也已经积攒起不低的威望。
听到于度这么说后,那三人情绪才稍有平复,上前一步指着那庄园模型嚅嚅说起,只是语调仍含糊不清,再加上难辨的口音,沈哲子并众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见这三人如此不堪表现,雷须羊更是暗恨得频频跺脚,若眼下还是由他话事,早将这三人推倒一顿猛抽重罚,可是现在实在不敢放肆,焦急得额头冷汗都直涌。
对于有本事的人,沈哲子向来不乏包容,眼见这三人如此表现,便也不再为难他们,索性摆手道:“无需讲解了,直接动手拆开,尤其是这独牛连磨,千万不要拆毁了!”
雷须羊连忙将大都督命令复述一边,然后才又瞪眼望着那三人恶狠狠道:“小心一些,若是拆毁,小心你们的性命!”
三人之中有一个唇角薄须的少年,听到这雷须羊的忿声,忍不住嘟噜道:“大都督是我们晋人倚靠,不会让你胡奴借威!这木组是我父子做成,拆坏了也能再做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