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条又笑着说道:“倒是还没来得及问你一声,若要彻底稳定住当下胜局,镇中还缺粮几许?趁着水道尚未冰封,我还可南下再筹用些许。”
沈哲子闻言后便苦笑一声,揉着眉头说道:“小舅奔波劳久,倒也无需急在一时。至于当下差额,若是能在深冬之前再得粮六百万斛,这个寒冬虽然清苦但也能够熬得过去。”
“六、六百万斛?”
庾条听到这话,已是忍不住瞪大眼珠。他原本已经往极大了去设想,暗度应该还有百十万斛的粮食缺口,这已经让人头疼不已。
然而他却没想到真实的困难居然比设想中还大了数倍之巨,这还仅仅只是数额上的差距,如果再加筹措、集运等现实的困境,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要知道荆州分陕之重,数年积蓄称得上一句府库充盈,积粮不过百数万斛。而淮南都督府下六郡已是南北屯田经典,再加商贸互市之力,年入百万斛已经可以说是天中乐土!
眼下时间已经到了十月下旬,天寒已经极为明显,所谓深冬之前集粮六百万斛,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如果再算上往各方分配运输的时间,这简直就是刀在颈上,已经缓缓割入皮肤,还要怎么挣扎?
眼见庾条幡然色变,沈哲子心内也是难免长叹。六百万斛,这个数字看似极大,但其实根本算不上多,尤其相对于他眼下所掌控如此庞大的地域和人口。
虽然过去几年,淮南都督府盈收不过仅仅只有两百万斛的粮食。但是要知道,他在三年前打败石虎继而收复豫南几郡,那时候豫南几郡生产几乎被完全璀璨一空,而后又收抚流民,打压乡宗,从无到有构架起庞大的屯田构架。
这三年多的时间里,都督府财政收入是几何倍增的,第一年是靠着各方物资投入惨淡经营,到了第二年已经可以自给自足,并且偿还一部分积攒的债务。第三年则就拥有了百万级数的盈余,元气恢复之快以及产能的提升令人咂舌。
而且在这三年多休养生息的过程里,都督府的支出也是极为庞大,整编供养足足数万脱产将士,构建起庞大的军工基地,以及从梁郡到淮南之间丰富的手工产业。还有支出的大宗,那就是对淮南水道的继续营建和整修。
甚至于,单单去年一年,淮南虽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但是各项支出累加起来折粮以计,便超过了五百万斛!
这些前期投入以及日常消耗,那都是无可避免的,其实如果没有战事的打断,按照淮南六郡当下的发展状态,再有两年高速发展的时间,沈哲子甚至有信心冲击单年千万斛级数的收入。因为类似屯田和商贸互市,那都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效益倍增的。
要知道江东诸多豪强门户中,单单沈家在今年庄园别业等各项田亩所出,便超过了三百万斛!
但沈哲子又没有什么积累癖好,他在淮南经营重点还在于军事上的崛起。虽然今年的用兵给淮南的发展短期内带来了颇大的影响,但若没有军事上的进步,淮南一隅发展再好,意义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