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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些人也是阻挠石勒近来新政的主要力量,不愿意看到石勒引进太多晋人宗门旧家进入时局中,瓜分他们的权位和财富。所以对于眼下的石勒来说,这些羯族同胞们所给他带来的助力已经不如给他施加的阻力了。他明明已经是中国之主,宇内至尊,然而这些人却仍处心积虑要将他局限为一个部族酋长,不独干涉军政国务,甚至连家事都要置喙!

近来国中争执频生,其中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这群人在作祟。而他们各拥部曲人众,又不像程遐等寒士可以任意敲打揉捏,因而令石勒颇受所困,因而借着眼下这个机会外遣出去,也有利于国中局势的平稳。

而程遐对此的感想就是,石勒真的已经老了,已经老得对局面没有了掌控力和震慑力,遇到问题不再是迎难而上,强硬解决,而是选择回避拖延。若是在以往,哪怕在攻灭汉国之前,都不会是这样一种处理方式。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换一个时间,再给程遐两个胆子,他也不敢作此一类的打算。可是现在,暗潮涌动,人人都在自谋,他本就弱势于人,若还不想办法先发制人,则更加没有活路。

思忖再三之后,程遐并没有选择在自家中约见石朗。石勒对于他,可是警惕得很,早前石朗在他家暂住没有多长时间,便就被石勒又调入禁中,不给他与大将亲密接触的机会。眼下大事谋发在即,他是不愿意再承担此类风险,恐被石勒发现他之暗谋。

所以见面的地点被安排在了严穆所居住的园墅中,近来严穆在畿内声名越发出众,时常都有都内人家拜访,甚至不乏一些羯胡爱好附庸风雅之辈。让严穆安排一个密会场所,并非难事。

石朗职任宫防,寻常难得外出,程遐又等了两天的时间,才终于约见到了石朗。

行入严穆派人所准备的密室中,眼见到程遐端坐房内,石朗不免略有诧异,坐下来后便笑语道:“近来职事繁忙,无暇拜望光禄,不意竟在此处偶遇。”

“也谈不上是偶遇,我与严师君素来交善,大凡有闲,都要前来问道摒忧。”

程遐并不直言目的,而是上下打量石朗一番,然后才说道:“将军虽然失于方伯,但却付以门户,不复旧日颓态,倒是可喜。”

石朗听到这话后,脸上顿时流露出苦笑:“光禄又何必以此讥我,虽然职任内外,俱是恩用,但与我而言,实在庸才错用。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凶横辱我,尽夺所御,纵有远志,也只能收敛,甘做户下犬马罢了。”

此前坐镇于河洛,手掌重兵,自是志得意满。可是如今职任宫禁,若不得符令,甚至连一兵一卒都调动不了,石朗之苦闷,可想而知。

程遐闻言后便是一笑,继而便叹息道:“主上近年决事,确是不如往年公允明断。方今内外多事,正宜显用旧功。将军自有驰骋之志,破敌之功,素来都无过错,反而因奸邪所害,竟为辍用,实在是太可惜。”

石朗听到这话,神态便有几分不自然,只是干笑一声却并不接话。他与程遐终究不是一路人,此前是因困顿到极点而不得不依靠,可是事实证明程遐对他的帮助也是有限。彼此本就是利益往来,更谈不上深厚交情,当然不愿多说什么交心之论。

程遐眼见石朗神态如此,心内暗骂一声,但还是保持着原本的神态,又说道:“我虽然多为将军鸣不平,但终究才力有限,不能帮助将军太多,不过近来也常有思忖,将军虽然于外多有受挫,但为何不求助于内?皇后陛下与主上结发情深,每有贤言补助国务,将军亦是门户膝下之亲,若使皇后助言,一扫颓态大有可期。”

石朗听到这话,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一颤,眉目之间已经显出愤懑之态。事关他之处境前程,这种事又何须程遐来提醒,其实被石虎夺职押送归国不久,他已经去求告于皇后,然而皇后那里却始终没有回音。直至归于宫苑任事,皇后对他的请见更是不予回应,明显是偏向于彭城王而对他则完全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