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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乡之地,素来绝远王统,幼齿少年,何敢妄言天命?我主得居神州,自是天命加身。晋王若有体恤苍生之善念,自应内附于王教之下,无谓再避远乡,苦拒天意王命!”

沉思良久之后,石聪才又喊话说道:“我国堂皇百万雄师,不行阴祟诡诈之道。沈侯今次阴行诡事,小有所得,不必以此长喜,已是人力能为之极。我受主上所教,厚爱南北壮士,因恤人命,今日暂且罢战。虽然小有所失,且暂寄沈侯之处,来日我国雄师至此,循此旧谊,我便放板过淮直往取来。届时当邀沈侯同行,共赴江表礼邀晋王北归神州。”

“两军阵前不作虚语,石君卑事胡主已是悖逆,何以军败至此仍无自视之明?江表物产丰饶,万木成荫,稍作砍伐,截板作棺何止百万。石季龙穷行求死,当具此以尽地主之谊。罪行一世,终了尚能免于曝尸于野,可谓了无遗憾。”

沈哲子闻言后便也笑起来,再使人传话道:“君王垂坐明堂,钦点忠勇将士,陈兵于此,正恐奴居远乡,追讨不易,使我锐兵坚甲少有用武之地。华夏神器之重,僭越妄承,则必身死族灭,断嗣绝传。刘元海其祸未远,石世龙步履其后,虚冢以待,谶验未远!”

石聪听到这里,终于还是放弃了嘴上讨回一些面子的打算,于是便冷哼一声说道:“沈侯厉言,有识者俱都一哂。来日雄兵至此,盼你能不该此志。”

“改或不改,我恐石君都难有幸再见。今次一唔,稍作赠言,人若有志求生,则必不至绝途。生者唯以性命为重,不爱此身,人莫能爱之。”

见石聪已经拨马回转,沈哲子又微笑着让人喊话一句。

听到这话之后,石聪心情不免更加恶劣,远远振臂一挥马鞭,头也不回便绝尘而去,心里对这个南土貉子的印象可谓恶劣到了极点。他自己处境如何,自是心知,何须旁人厌舌多嘴!

石聪一退,余者奴兵俱都跟随呼啸而去,场面一时间变得寂静下来。唯独河湾处那些厚积的箭矢,还有车阵前堆叠的尸首宣示着此处刚刚发生了一场惨烈大战。

眼见到奴兵这么轻易退去,淮南军众人也都松一口气,派出游骑斥候追踪而上,确定对方确是已经撤军,绷紧的心弦才彻底放松下来。

停泊在水面上的舟船开始靠岸,那些虚置的旗鼓也都收起来,船上兵卒们开始将底舱装着土石的麻包搬运下船。今次淮南军于此的人力可以说是使用到了极限,其实近畔这些船上只是虚张声势,假使石聪再让人强攻乃至于抢渡,则侧翼虚弱的问题马上就会暴露出来。

眼下以车阵猛杀惊走了贼众,为了防止对方回击,车阵暂时保留,兵卒们则已经开始打扫战场。大量的箭矢被收捡回来,至于那些穿透奴众尸体的浸血长槊则引起了兵将们的争抢。

路永留下殿后,沈哲子则上船转移,开始清点今次战获。今次可谓大获全胜,既能激励获功的将士,也能安定淮南整体的人心。取得了今次的胜利后,大部队已经再无久留淮北的必要。

在撤退的过程中,负责北上去接应深入敌后的沈牧众人的曹纳也已经返回。如果以功事而论的话,沈牧所部具装重骑可谓首功,如果没有他们击破奴兵辎重大营,余者一切胜利都无基础可言。

胜则固然可喜,但是损失也不少。今次深入敌后,正规的甲士兵众包括役夫之类将近三千众,但最终能够成功撤回的却不足千人,余者或是战死当场,或是溃散于敌后,接下来肯定还要再派游骑前往搜索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