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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解释的乃是江虨,他如今是沈园里的常驻嘉宾,也是主要的集会主持者。因其父惠,如今已成都内年轻人当中的风云人物。言道琅琊王兴之集众夜游的事情,神态间颇多不屑。

而席中其他的年轻人也大多此态,明显觉得王兴之那一众人吃喝玩乐、招摇过市,远不及他们这些人在沈园忧国忧民、矢志破虏有格调。

沈哲子闻言后倒是一乐,他入台这段时间,倒不知道都中有这新闻。王彬在会稽被老爹钳制的束手束脚,动弹不得,沈哲子多从贺隰那里得知,而王彬这个儿子在都中倒是自得其乐,居然也搞起这种集众沽望的事情来。

略加沉吟后,沈哲子便笑语道:“若真要雅示于众,缩行于地,不免应者乏乏。来人,掌灯!”

随着沈哲子令下,园中沈氏仆役们纷纷忙碌起来,很快在摘星楼外便次第燃起光亮的灯火,琉璃罩下五光十色,自楼基逐层攀升,形入数条游龙亢行冲天,很快便撕开这一片夜幕,满城俱能得观!

楼上众人这会儿也都被引燃情绪,身在这星火璀璨的高楼之上,再观下方那夜游船队,只觉爬虫一般渺小。

第0547章 王门旧怨

秦淮河与青溪交汇处,位于城东府城附近,河道开阔,水流平缓。

此时在河道上,漂浮着十数艘样式不一、规模也都大小不同的游舫。为首者三艘游舫用铁索勾连起来,首尾相接横在江面,几乎占住了小半河道。左近虽是水波荡漾,但人行船上却如履平地,丝毫不觉动荡。

在这为首三艘游舫之后,另有十余艘舟船,偶或一字长蛇排开,偶或疾驶上前将那三艘游舫簇拥起来呈群星拱卫之状。这些舟船上,大多悬挂着各色彩灯,交映生辉,随着水波流淌,无论驶向哪一处,便将那一片区域照耀的犹如白昼一般。

在这些游河舟队之外,则是乘坐在舢板上的各家豪奴,各持枪刀弓索,负责为后方船队上的主人们开道,不让过往舟船冲撞冒犯,以免惊扰到主人的雅兴。偶有夜行的客货船只,还没来得及靠近,便被那些舢板上的豪奴低吼呵斥,或是逼停,或是干脆逐到江边。

游舫上除了挂满船舷的彩灯之外,空壁船亭里尚摆置着几个炭火熊熊燃烧的铜盆,哪怕江上夜风潮寒,也能驱散寒意。而在铜盆之外,则摆放着盛满了水的大鼎,鼎中之水被炭火烘烤得滚烫,又被竹筒引流到个人面前,注入瓷罐中,一者温酒,一者驱寒。

因而围绕着炭火团坐的许多年轻人,哪怕在这秋高夜冷的秦淮河上,也多是单衣敞衫,江风难侵。或高歌、或吟咏,或对坐清谈,或独坐深思,饮一杯温热美酒,佐一瓮肥美蟹膏,恣意畅快,使人忘忧。

作为这夜游船队的发起者,王兴之当仁不让坐在了中央游舫的小阁中,左近不乏世家旧好,身畔则是秀色可餐的美伎偎于怀中,温软香嫩触手可及,神态间也不乏通达于物外的悠然神采。

在王家一众年轻子弟当中,王兴之并不算特别出彩,当然这也跟他家教严谨有关,往年居家受业,既没有机会彰显任事之才,也少涉足年轻一辈的雅集宴会。

但是今次其父离都之前,叮嘱他要学会邀名取宠,得此父教,王兴之也是十分尽力,不可谓不用心。如他这种高门子弟,旁人只忧虑没有接近的门路,若真愿意躬身集众,自然会有许多人会闻讯蜂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