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听到这话亦微微颔首,他确实没有动机做此事,即便是与王家有争尚公主这种矛盾,挑破谯王与王氏仇怨尚在情理之中,而后刺杀谯王却完全没有理由。正要让谯王与王家纠缠不休,王家脸面越难看,沈氏得益才会更大。
单凭这一点,沈哲子便完全没有嫌疑,甚至东海王嫌疑都要超过他,为了解决他府中尴尬之事,制造混乱趁机送走王氏诸人。于是沈哲子便做了,他要帮谯王谋求一个弱势地位,然后谯王才好继续理直气壮的与王家纠缠下去。
若不然,今天谯王不只不会有收获,反而可能因此而引咎于身,稍后即被场中这些台省官员们弹劾参奏,即便因大义所在而不获罪,最起码也是外放边郡远离京畿,让王家得以脱身,摆脱这桩旧怨纠纷,大事化小。或许这是沈哲子小人之心,但他从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别人,易地而处,如果他是王家人,肯定会如此解决麻烦,因而不得不防。
现在,谯王虽有行凶谋杀的行迹,但其本身亦被刺杀,负伤在身,而且极有可能是王氏所为,可谓悲壮。在这样一个形势下,谁再出头归咎谯王,单单物议便足以让其羞愧而退。只要谯王留在都中,趁热打铁的继续闹腾,王氏就休想淡然处之!
假使谯王真能报得血仇,单凭这一箭,就应该对沈哲子感恩戴德。但他深藏身与名,这一份恩情注定要埋没下去了。
第0168章 不如妇人
原本一场好好的集会,却发生这等恶事,使得人人自危,自然再难尽兴畅意。
因为危险尚未排除,众多宾客只能暂时逗留在庄园这中心位置,等待东海王府的护卫们搜查庄园,排除危险。
虽然惊魂未定,但臧否议论乃是时下之风,这么多人凑在一起,人多口杂,自然便有许多说法酝酿出来。大部分的窃窃私语多与谯王被伤有关,众目睽睽下刺杀一位宗王,虽然谯王侥幸得免,但这事件仍是太过恶劣。
哪怕没有谯王那一吼,王氏也成为主要怀疑对象,他家有这样的实力和前科,已经杀了一位老谯王,再杀一个小谯王于他家而言实在不算什么难事。虽然有人觉得王氏哪怕顾忌物议,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为此恶行,但眼下这气氛却不好为之张目辩解。
尤其王氏那几个子弟急于离开的行迹过于可疑,虽然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眼下这个时机实在不好说走就走,制造混乱借以脱身,简直就是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出的结论。
或因旧谊,或因惮于王家名望,众人纵然嘴上不说,但心内对王家那几人却是有些看低,评价不高。连自家名声都不顾及,这等人又怎么能得人信重,托以任事?
就连戴邈等那几个与王家颇有呼应的台省官员们,这会儿也是喑声不语,将旁人对于王家的非议充耳不闻。王家自己都不顾念此事,他们这些外人又何必要去多嘴?
眼见仇人之子离开,谯王悲愤有加,更是噬臂而誓定要手刃仇人。原本因其不顾大局而喧闹,略有不满的一些人,这会儿看到谯王血泪纵横,亦实在不忍再归罪责备,甚至有人上前予以安慰。
待情绪稍有平复,谯王才行至沈哲子面前,深揖而谢,哽咽道:“沈郎今日为我仗义而言,不惜见恶于都中名流,此恩铭记于心,来日定有所报!”
这话让另一座小楼中的竺法深更加无地自容,他先被沈哲子斥为卑于禽兽之流,如今又受诸多怪异目光审视观望,被大难不死的谯王血泪控诉,心内实在不能淡然。可知半生清望尽毁于此,日后都中应无他立足之地!他倒不是不想与王氏几名子弟一同离去,但那样未免更加过于着痕,但留下来后更是如被针毡,羞于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