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板着脸,语调仍是冷淡。
朱贡说了不该说的话,心中本已气虚,此时被一少年穷究不舍,更显窘迫。
然而要其示弱认错,却又怎么甘心,尤其心内对沈家轻视已久,再见对方仅只数人,自家宅中却有部曲百余,怒意滋生得酒气发散,顿时便有恶意涌上心头来:“我便说了,那又如何?那恶妇入我家门,桀骜不驯,又无大妇容人之量!吴兴沈氏?哼!既然到了我家,岂有你放肆之地!”
沈哲子屈指弹剑,站在廊下垂首望向朱贡,笑道:“好,好得很!我也有一言,请明府倾听!”
他蓦地退回一步,大声道:“龙溪卒听令,各自突围,不必护我!但有一人冲出,引人来杀绝朱氏满门!”
“这、这……”
听到“龙溪卒”之名,朱贡只觉仿佛一桶冰水兜头浇下,他曾跟在沈充麾下厮混良久,何尝不知龙溪卒实力,若这些人固守于此,尚可一网打尽不泄露内情,日后彼此交涉还能诸多推诿。但这些人若决意突围,凭他手下部曲,却难尽数拦截!
朱贡万万没想到这沈家少年如此果决狠辣,竟置自己性命不顾都要让朱家满门陪葬!
凭他这点家底,又怎么扛得住杀性大起的沈家,眼见那几名龙溪卒已经领命各自散开,再重的酒意杀意这会儿也清醒大半,若真让人这么冲出去,哪怕他并无杀心到时候也百口莫辩,忙不迭挥手叫嚷:“我无恶意……误会……”
喊叫声刚刚脱口而出,旋即便戛然而止,气急攻心下,朱贡竟然直挺挺昏厥倒向后方。
“啊!”
朱贡身后那美妇蔡娥惊声尖叫,至于朱家仆从皆手忙脚乱冲到那里扶起昏厥的朱贡,局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刘猛见状,示意两人飞跃出墙外,然后才率领剩余护卫又返回来,簇拥着沈哲子返回厅堂,守住了门窗出口。
沈哲子站在门内,听到外间诸多嘈杂人声,其中一人喊道:“主人散气郁结,快去取酒来!”
听到这里,沈哲子才明白这朱贡态度为何如此癫狂,饮酒加服散,难怪口不择言。
外间的乱局他不再理会,折转回来,看到姑母已经收住哭声,只是脸色略显惨淡。夫妻失和,至于此地,沈哲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知道绝不能让姑母再留在朱家,便上前说道:“姑母,你先跟侄儿回武康去,事后再如何处理,都可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