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岩摇头道:“琮儿不是俗套之人,他那边多少事等着清理?就算不忙,也该好生歇息一宿。再者,今日他将那位方总督晾在锦衣巷外,呵呵,若是转身再进我门中,新党那边怕是惊悸的连觉也睡不着了。”

曹永闻言哑然失笑道:“也不知松禅公你是怎么教的这小子,这么点年纪,怎么看的这么透彻?他得有多少个心窍,才能长成这样?这一桩接着一桩,就算换个大人,都未必能时刻拎得清楚。今日这一出后,江南本地望族对他的敌意,怕是顷刻间降低大半。原本连我家那几个孽子都担心,清臣和新党勾结在一起,给他们当刀,那真正是要亲者痛仇者快了。不过今日之后,怕他们又要将名动天下的清臣公子认为‘师弟’了。这小子真真活成人精了!”

宋岩缓缓垂下眼帘,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肖其父祖罢了。”

曹永嗤笑一声,道:“什么肖其父祖?荣国公贾代善也还罢了,他爹贾赦是什么模样,难道松禅公你还不知道?要我说,除了他天资好外,多亏了松禅公那二三年的悉心教导,再加上牖民先生也书信不绝,才调理出了这么个妙人。”

又叹息一声,悔恨道:“论教诲子弟,我不如松禅公多矣。不提清臣,便是子厚如今也是一等一的俊秀了。还有宋先、宋元、宋崇,被人称之为宋门三杰,宋家后继有人啊。再看看我家那些畜生……”

见刚刚还大笑不止的老友此刻竟又泪流满面,宋岩叹息一声,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何必这般看不开?再说,文则也还是不错的。”

文则,便是曹永长孙曹辉,举人出身。

只是心性和天资都有限,到了举人也就止步了。

至此,曹家竟无人再入进士。

等曹永过世后,曹家多半也就没落了。

也不知他那些儿孙这些年拼命敛财兼田做什么……

看着趴在桌上嚎啕大哭的老友,宋岩无奈,对书房门口的长孙宋华点了点头。

宋华忙带着两人,搀扶着曹永到客房去休息了。

并非只有酒和美色能醉人,苦痛和绝望同样能醉人……

……

崇康十三年,十月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