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次的气氛比较压抑,所以记得很清楚。”那次是曹俊斌父亲突发脑溢血去世,作为老同学,闻讯过去吊唁慰问。彼此简单聊了几句。
“还怕你不给面子呢。无论如何,我要谢谢你,谢谢你能来听我当面道歉。”
“道歉?为什么道歉?”荣飞的眼神锐利起来。
“因为苏总。”张昕坦然地迎接着荣飞的目光,“如果没有恒运的瞒报矿难,苏总的悲剧不会发生。但请你相信,苏总的遇难或许不是意外,但绝非恒运所为。”
“你的意思是可以为恒运矿业担保。当初恒运并未承认有二十二人的死亡……”荣飞的话语不友好起来。
张昕后悔迅速将话题转移到正题上了,“我承认矿业公司在矿难上撒了谎。总要有人为此负责。联投在北新也有煤矿,你一定知道这也是一个潜规则,大家都在这么办。绝大部分受害人的家属也希望这么办。不是吗?高速路事件如果不是意外,和矿难属于完全不同的两种性质,他们向我保证,与高速路事件毫无关系……”
真令人失望。荣飞将头扭向了窗外,纯阳宫的青砖灰瓦映入眼帘。是的,北新实业曾经有两家煤矿,在联投第一轮的产业整顿中就卖掉了经营权。现在的情况不晓得,但在北新实业手中时没有发生一起死亡事故,因为傅春生和李建光对安全投入很到位,抓的也很紧。
竟然说受害人也希望这样办。荣飞对谈话已经失去了兴趣。
“联投与你们不同。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潜规则。更不会将矿工当作奴隶。就算存在这样的潜规则,贵公司的做法也没有遵从,潜规则是用钱堵住受害者家属的嘴,而贵公司则根本不打算承认。”荣飞站起来,冷冷地说,“其实我的时间很紧,你说有重要的事情谈,我就来了。如果是谈这个,就结束吧。因为用恒运的标准看,此事和联投真的没有任何关系,苏宇阳纯属没事找事,死了也活该……”
“荣飞,”张昕看荣飞站起来,“请听我将话说完。我对临同发生的事感到震惊和难过。政府整顿和处理是一方面,恒运自身也会整顿和处理。你可能知道,恒运集团内部并不像你在联投一言九鼎。当然,对于责任人,我们也会处理。另外,苏总的不幸,和临同矿难有着直接的联系,恒运愿意就此向苏总的家人致歉并尽可能的给予经济上的补偿。”
如果苏宇阳不是联投系的大将,如果他不是于子苏的弟弟,恒运会有这个态度?荣飞深表怀疑。
一个人的性格和行事风格是逐渐形成的,企业也一样。从临同事件中恒运矿业的行事风格总可以一窥恒运集团之全豹。荣飞实际是个怀疑论者,和鲁迅一样,对人性中恶的一面总是有更深的理解。就与恒运的几次交道,几乎都给自己留下非常不愉快的印象。王家的家事也有耳闻,未必全能推到王志雄身上。
荣飞盯着张昕,这张脸曾经让自己那样痴迷,但现在让他有些恶心,现在他承认,年少时的所谓爱情其实不是爱情,是荷尔蒙驱动下的一种本能。人进入社会总是要变的,但一些东西是与生俱来,难以改变。就爱情的本质,自己曾不止一次地向甜甜讲述,希望她能够透过迷雾看到真相。你以为真的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孩子喜欢一个瞎掉一只眼的女孩?我可以帮助你一时,但可能帮助你一世。就算终其一生,背后都有实力强大的父亲,变质的爱情不会给你带来幸福。
但可怜的女儿,深陷爱情的人总是听不进不同的意见。
如果我真的得到这个对面的女人,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会像小五一样长时间隐身中学,安心做她的教师?基本不过问自己的生意?她会像小五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需要她出面承担就出来,让她隐退就离去?恐怕很难。
人都是自私的。自己对于邢芳的选择和婚后的安排其实无不透着利己主义。邢芳无条件遵从自己则是出于爱情,这似乎也是一种不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