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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着呢,被你招来了。”

服务员过来招呼,她既不认识荣飞,更没有想到这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头是北阳市的一把。

程恪点了菜,还要了酒,普通的北阳二锅头。

“你跟我说实话。明华服装在合资问题上是不是给李粤明施加了影响?”程恪开门见山。

“是的,至少要控股。”

“为什么?”

“规则。跟政府是玩不过规则的。政府既是规则的制定者,也是执行者。民企太不安全了,至少在法律层面上要寻求自保。”

程恪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疑。

“你这样做让我感到很失望……”

“现在失望比将来失望好。”

“为什么这样说?”

“我们认识有十年了吧?说你看着我到今天盖不为过。说实话,最近比较迷茫,一些原先坚持的信念动摇了。我拼命说服自己,但不行。”

“哦?说说看。”

“起初我经商,目的就是摆脱贫困。你知道,我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没权没势的,日子过的很难。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了,我的目标也越来越高,有些不自量力了,结果就是很累很迷茫。比如创立傅家堡实业,因为那是我的故乡,我童年生活过的地方,希望通过办实业让乡亲们摆脱贫困。比如造汽车,我始终觉得合资解决不了落后的现实,希望将利润留在国内。比如搞助学,因为我上学时很穷,希望我的师弟们过得稍微舒服一点。小时候在傅家堡念书,冬天简直冻死个人,所以我将南郊的村办小学都翻修了。我这样做是不是很不自量力?”

“不,这个理想很崇高。这个做法也很崇高。没人否认,更不必迷茫。”

“做生意早就超越为我自己的时候了。82年我挖到经商的第一桶金,很后悔没有那时就停下来。我这个人,怎么说呢?比较早熟吧,一些事情早就看开了。比如生活,我很早就有我自己的标准了。超过自己标准的就不太需要了。我的朋友们换了几次车了,崔虎差不多一年一换。我呢,始终觉着那就是个代步工具,我又不去飙车,不去讨好女孩子,要那么新那么好的车干什么?比如甜井巷的院子,如果不是为了家人,我或许就在棉花巷住着了,也没什么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