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的式神?”下面一方,不论是阴阳师一系,还是滑头鬼一系, 甚至是那些本该属于“晴明”一系的所有人, 俱都不解疑惑地望向这位突然“闯入”的雪女妖怪, 在他们的观念里, 虽然难以接受, 但毕竟都已经从羽衣狐的肚子里重新出生, 除开千年以前, 那位名动天下的“安倍晴明”, 又有谁,可以做到如此的死而复生?
就连高天上的那位金发的“晴明”自己, 也稍微怔愣了一下,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说话道:“我并不记得, 当初的自己有过像你这样的式神。”
雪女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原本是站立在顶层之上的, 但渐渐的, 她的木屐离开了建筑,她的面容抬起,露出更多的雪白的肌肤, 这位和奴良组两代的雪女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纯洁的、脆弱的、柔美的,就好像是春天前最后一抹的冬日色泽,也像是从来都懒于出入人世的雪山上的精灵,她慢慢浮于更高的空中,她看向天上的金色长发的男子,好似是连解释都不屑,她右手一挥,冰凉的嗓音响彻诸人的耳廓,她淡淡宣告道:“盗用晴明大人名讳的卑劣者,连当初的‘伪物’都不及的杂碎,不应存在于世的不轨之徒,哀嚎吧,痛苦吧,绝望吧,尽管这难以抵挡汝之罪责的万一……”
她冰蓝的双瞳中仿佛不曾照进过任一生命,她的傲慢是一种比起那位重新出生的“晴明”更为彻底的漠视,“然后,去迎来你注定的终局……”
凛冽的风吹过,六出奇花乱舞,漫天的冻雪不仅遮住了天空,就连原本笼罩住京都的庞大的紫色的瘴气也在这雪灾一样的奇景中被打散,雪糁稠密落下,鹅蛋般大小的冰雹狂涌袭来,在这天灾一般的朦胧里,比起身体更为寒冷的,是那道从源头处传来的轻轻的女声。
“去死。”
雪片如刀一样割裂了众人周身的衣物与身体,极寒的冷气如同侵染的病毒,要冻结住一切的血肉,年轻的奴良组的当家扛着刀,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侧的老年的滑头鬼“抱怨”道:“喂喂喂,这雪女的妖怪是怎么回事?她莫不是想要将我们双方所有人俱都一网打尽?”
奴良滑瓢啜了一口烟管,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的孙子为那些抵挡不住雪灾的妖怪们进行保护,吐出一口烟气,这从前的大妖怪方才道:“仔细看,这攻击一开始就不是对着我们而来。”
妖化的奴良陆生也一样看向更上一方的高空,道道寒冰攀附上金发“晴明”赤|裸出来的双脚,它们一点一点,似慢实快地要将这身形高大的男人冻结,而这,只是这道攻击附加而来的寒气的影响的效果,他首先要面对的,是扑杀过来的,犹如来源于洪荒里利剑一般的暴风雪雨。
奴良陆生沉默了一瞬,“原来如此,”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为好:“她并不是要对我们动手,这些伤害,只不过是这样大招之下的波及,与其说她是要杀死我们,还不如说,她根本就不曾理会我们。”
奴良滑瓢一敲烟管:“正解!”
“这情况还真是让人看不明白,”鸦天狗在滑瓢身边絮絮叨叨:“忽然跳出来自称是‘晴明’的转世的妖怪,就在我对那位传奇阴阳师的印象彻底被颠覆的时候,又出来一位雪女的妖怪,称其为欺世盗名之辈,这样一来,之前还算清晰的的‘真相’又一次披上了更多的迷雾……”
“我也没想到,”一边戴着一串骷髅念珠的粗犷高大的妖怪青田坊吐槽道:“雪女居然是这样一种强大的妖怪吗?”一边说着,一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将凝裹在上的冰珠子擦落。
“什么?”及川冰丽插着腰,气鼓鼓地盯着自己的同伴:“你之前印象里的雪女又该是何等的模样?”
青田坊偏过了头去。
“怎么样?”一身白色狩衣,头戴乌黑高帽的花开院秀元,花开院家第十三代目,有着秀美面庞与狭长双目的灵体之身,他不知何时出现在奴良滑瓢的身后,低低声询问道:“不管我们面对的是不是‘安倍晴明’,这位雪女妖怪,能否消弭住此次京都之祸?”
奴良滑瓢冷静分析道:“不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