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敬铭十分理智的给吴超越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说道:“慰亭,迅速歼灭直隶的乱党残部,在夏天出兵东北,光复盛京和辽阳,以我们现在的军队实力,做到这一点是不难,但是粮草和补给怎么办?你也是用兵大家了,难道不知道走陆路给前线供粮的路途消耗有多大?”
“我当然不会傻到靠陆路运粮北伐。”吴超越回答得很坦白,说道:“我是打算从水路出兵,以上海为中转站,走海路直取天津,也通过海路运粮北上。以我们现在的水师实力,船舶吨位,做到这一点没有半点问题。”
“那长毛这边怎么办?”阎敬铭又问道:“长毛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运粮船和运兵船从他们的防区通过,不做任何阻拦?”
“向长毛借路。”吴超越回答得更坦白,说道:“如果换成平时往常,杨秀清和长江沿岸的长毛军阀倒是肯定不会答应,但是现在不同,长毛的内战正打得如火如荼,不管是杨秀清还是其他的长毛军阀都怕我们插手他们的内战,给他们的敌人帮忙,我现在去找他们借路,量他们也不敢不答应。”
“话虽如此,但还是悬乎。”赵烈文摇头,指出道:“慰亭,且不说杨秀清反复无常,长江沿岸的长毛大小军阀与我们仇深似海,光是我们拿下了北方之后对他们形成的两面包围形势,就足够让稍微有点头脑的长毛大寇不敢掉以轻心。”
“还有更危险的事。”阎敬铭又说道:“假如长毛先答应借路,我们也通过海路出兵了,然后长毛又突然反悔封锁长江航道,那我们的麻烦可就更大了。”
吴超越当然也担心这点,好在吴超越已经考虑好了对策,便说道:“我的计划是这样,先向长毛借路,同时大量运送粮草军需到上海囤积,准备了足够预防万一的粮食弹药之后,我们再用水师保护运兵船出兵,走海路发起北伐。”
“这样一来,长毛如果害怕我们插手他们的内战,不敢耍什么花样当然最好。就算长毛突然反悔翻脸,有上海的存粮在手,我们的北伐军也不用担心粮草断绝,同时我们的水师也可以从容回师长江,武力疏通长江航道。”
打败了清俄联合舰队并消化了俘获的众多战船后,吴军水师的实力早已对太平军形成了压倒性优势,同时摆脱了漕粮负担之后,湖广和四川的粮食也已经丰足到了导致粮价大降的地步,无论军事实力还是粮食储备都足以承担吴军从海路大举北上,又见吴超越早已准备了完善的应变计划,所以阎敬铭和赵烈文讨论推演了许久后,终于还是给吴超越的北伐计划投了赞成票,不再反对。
然而即便如此,赵烈文却依然还是有些欲言又止,说道:“慰亭,虽然你的办法也十分稳妥,我们的水师也有足够的实力可以防范长毛翻脸反悔,但是这么做,还是始终不如直接武力夺取长江航道安全方便。毕竟,我们和长毛始终都是敌人,也迟早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
“这我当然知道,我们走海路北伐是不够绝对安全。”吴超越点了点头,然后才面露忧虑地说道:“但是和长毛的威胁比起来,我更担心乱党在东北站稳了脚步,把东北的土地从中华版图的上分裂出去,因为在他们的背后,还站着一个更庞大更危险的敌人。”
见吴超越决心已下,赵烈文便也不再反对什么,只是说道:“那就先按你计划的办吧,但是慰亭,我还是得提醒你一点,千万不能轻信长毛的承诺。”
吴超越再次点头,又自言自语地说道:“长毛们,别逼我,把我惹急了,我的北伐大军可以随时变成东征主力,先干掉你们!然后再收拾乱党!”
再接下来,当然是轮到熟悉和太平军打交道的帮凶周文贤出马了,携带吴超越的书信一路顺江东下,以严守中立的承诺为交换,劝说长江沿岸的太平军大小军阀借路让行。同时吴超越也终于亲自接见了一直没离开过湖北省城的杨秀清使者侯裕宽,答应严格保持中立,也承诺不会追究杨秀清背盟通清的责任,换取杨秀清借路放行。
被吴超越料中,杨秀清的全权代表侯裕宽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答应了借路给吴军北伐,也立即按照吴超越的要求,携带着吴超越派出的另一个使者连夜返回南京,与杨秀清当面商量粮船辎重船的具体通行事宜。
长江沿岸的太平军各大军阀也差不多,在害怕吴军插手太平军内战支持敌对一方的情况下,全都忍气吞声的答应了借路放行,承诺并保证绝不首先攻击、拦截和搜查任何悬挂吴军旗帜的吴军船只,换取吴超越对太平军的内战保持绝对中立,还有吴超越继续向他们出售粮食和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