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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正常视听难以察觉四十多公里外所进行的炮战,但杰利科没办法把脑袋埋进沙子。先是海军参谋部的奥利弗将军,紧接着丘吉尔也给留守“大胆”号的杰利科打来电话,询问舰队何时能够出战。

“一刻钟之后,我将率领舰队启航,部分维修工人自愿留在舰上继续抢修工作,全体官兵也决心捍卫荣誉,但是以一名舰队指挥官的职责,我必须指出,既然德国舰队已经来到了泰晤士河口,我们应当用鱼雷艇和潜艇最大限度地消耗他们的力量,这样的话,在主力舰队与主力舰队的决斗中,我们才有可能获得较大的胜算。”杰利科在电话中如是表述。

“所有的鱼雷艇都已接到战斗命令。”丘吉尔在电话那头大声说道,“用不了多久,泰晤士河口的水面上就会飘满不列颠勇士们的尸体。”

杰利科沉默了好久才黯然开口:“如果我们在白天的战斗中取胜,肯定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烦恼,遗憾的是,我们基本上没有获得取胜的机会,这不是谁失职的问题,而是因为敌人确实比我们强大,他们在技术上拥有空前的优势。”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时候。”丘吉尔很不客气地回敬说,“英国的处境好比一个溺水者,唯有挣扎,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我明白了,尊敬的海军大臣阁下。”杰利科回答说,“明天的太阳升起时,您将在泰晤士河口看到许多沉船的桅杆,上面要么挂着我们的圣乔治旗,要么悬挂着德国人的鹰旗……今晚将只有战沉而没有撤退的英国战舰!”

放下电话,杰利科掏出怀表,此刻离午夜零时只有二十多分钟了。

几分钟之后,“大胆”号升起舰锚,通讯人员切断了与陆地相连的电话线。

暂时不用再听到丘吉尔咄咄逼人的口气,杰利科感觉松了一口气。

临时锚泊地位于伦敦下游,前往“阿贾克斯”号搁浅地点有20多海里路程。杰利科下令各舰以6节航速行驶,这意味着他们至少要在3个小时后才会与德国舰队再度交锋,英国的鱼雷艇部队将有充分的时间发动攻势。

3个小时说长不长,但“阿贾克斯”号断然撑不了那么久。遭到德国舰队的猛烈炮击,舰上官兵很快操纵主炮进行了还击,由于没有舰艇或飞机的校射指引,单凭光学仪器对远处炮焰进行测距观瞄,根本不能对德国舰队构成实质威胁,舰长德·罗贝克少将旋即下令停火。可是,尽管全舰采取了严格的灯火管制,连同维修船、护航舰都处于闭灯状态,德国舰队的远距离射击依然保持较高的精准度。最初二十分钟,“阿贾克斯”号的甲板建筑被炮弹激起的海水浇了个遍,好容易堵住的漏洞又被震开,几发近失弹还造成了新的裂口,舰上人员被迫撤离露天战位。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阿贾克斯”开始遭到敌方炮弹直击,在超远距离的炮击下,炮弹的入射角较大,它们更易击中甲板等战舰防御最薄弱的位置,这意味着只需很少的直接命中就有可能摧毁这艘英国超无畏舰。

在拍发给海军参谋部以及舰队旗舰的电报中,德·罗贝克报告了“阿贾克斯”号岌岌可危的处境,同时,他认为德国炮击舰队至少由5艘主力舰组成。

综合白天各处战场的交火情况,英国海军可以基本确定德国舰队的主力阵容以及战斗损伤,它虽然没有预想中的强大,表现却出乎意料的坚挺,几番激战居然没有一艘无畏舰或战列巡洋舰战沉,这再一次证明了德国主力舰艇的惊人抗沉性能。不过,若将受损严重的排除在外,德国舰队能够投入战斗的主力舰艇已不足五艘,与德·罗贝克的判断两相矛盾。然而出现这种状况,无论英国海军高层还是杰利科的舰队指挥团队都不会感到过分吃惊,毕竟战场上的战斗报告存在一定的主观性,即便某一艘德国无畏舰确实遭受重创,也可能通过损管抢修保住战斗力。

午夜零时刚过,第一群英国鱼雷艇出现在了泰晤士河口,它们并非从泰晤士河上游驶来,而是从汇入泰晤士河口的另一条河流——麦德威河,进入这一水域。在这之前,一艘英国巡逻舰已在泰晤士河口区域的东北角发现了德国舰队的踪迹,并在德国轻舰艇将其击沉之前用电报发出了方位坐标,省却了英国鱼雷艇部队分散搜寻目标的波折。

听着远处的隆隆炮声,看着天边的阵阵火光,这群英国鱼雷艇上的战斗人员知道,德国舰队正在肆意蹂躏他们的“阿贾克斯”号。满腔怒火压过了内心的恐惧,他们恨不得用鱼雷将所有的德国战舰都送入海底,可是,他们还没望见德国主力舰艇的影子,巨大的威胁就已悄无声息地朝他们扑来……

“鱼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