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城良大喜,心情顿时一振,立即改道向左,寻着光源之处奔去。
他奔出里许,遥见前方隐隐约约似有高塔建筑。此时雨势骤然不减,他不敢稍有滞慢,顾不上枝叶夹杂雨水甩在身上的鞭挞之疼,提足狂奔,片刻之间已到了高层筑物跟前。
钟城良见是座寺塔,底层火光影动透窗而出,他来不及端详寺塔样貌,上前便去轻叩寺门,“请问有人吗,有人吗?外头雨大,特来避雨。”钟城良提声说道。
但听得塔内一人回他说道:“门未栓,进来罢。”
“多谢。”钟城良急忙推门而入,甩了甩身上的雨水,抬眼环视只见东南西北四角各起油灯,正中生了些柴火,灯火照明之处瞥见里外物饰砸乱、景象邋遢狼狈,壁柱积屑挂网、兵刃激斗留痕,像是早年间遭受过一番洗劫,久绝人迹。他见东北、东南角各盘坐了数人,心想这些人应该也是赶上了暴雨到此躲避,但显然是来得及时,不似他这般浑身被雨浸湿,他反手掩上了门,便走到柴火堆旁坐下来烤火驱寒。钟城良面对着众人搓手烤火,柴烧噼啪作响、火星溅跃射,他全身被一股暖流包裹住,只觉大为轻松畅快,此时他腹中饥饿,便从包袱中取出干粮吃了起来。
众人见来的是个农作少年,只瞧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再看他若无旁人的吃起东西来,举手投足间无半点江湖风气,浑然一个市井小民,对他便少了几分戒备之心。
这时听得东北角上一人说道:“师兄,上个月义帮在江湖上撒下帖子,邀请名帮大教于三日之后共聚邺城沐府,想必也是为了商议抗御朝官之事,但是嘛,就不知某些臭鱼烂虾是从何得知,不请自来,意欲何为、蹭这热闹。”他嗓门尖锐说话本就难听,再加上带有嘲讽讥笑之意,令人听闻甚是大感不快。
钟城良眉头微皱,侧过头来往说话方向瞧去,只见那人二十四五岁年纪,细眉斜眼,塌鼻厚唇,脸上痦子如绚烂花开,端的是容貌丑陋、瞧之作呕,不由得心生反感。却又听得他身旁一人说道:“诶,师弟多虑了,臭鱼烂虾也总归有其妙用之处,倘若少了这些烂尾鱼虾,那些狗官可就毫无功绩可进谏了,这么一来如何彰显我帮之奇伟?”一看说话这人却又生得面如冠玉、白净俊美,手执折扇、气质出采。他师兄弟容貌虽成鲜明对比,然窥其品德却是一丘之貉。
两人说罢,竟自抚手大笑,甚感愉悦。钟城良还未明白他二人所讥之意,东南角坐着的七人当中已有六人按捺不住站起身来,指着他俩气冲冲的怒斥道:“程保保,何老二,你们神乐帮到底什么意思!?”
手执折扇之人名为程保保,江湖人称“玉面飞龙”,长相丑陋之人是他何姓师弟,因排行第二,故人戏称为“何老二”。他俩师从神乐帮帮主甄东升,现下同为神乐帮的护帮执法,虽年纪轻轻,但在武学上颇有造诣,加上在江湖之中成名较早,自是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何老二似笑非笑的说道:“我还待问你们烈火门,可有收到义帮的拜帖?”
“这……这……”站起的六人似是犯了难,一时对答不上,齐看向本方坐着的中年壮汉。只见他红装束身、浑然似火,眼瞳有神、目有精光,听他缓缓出声答道:“我烈火门虽没有收到义帮的拜帖,但义帮橙旗香主许剑与我素有交情,他为人正直、铁骨铮铮,绝不会做出离叛帮会、坑害同胞之事。我等不请自来只为两件事,一是盼得能为江湖同道出一分力,二是为许香主所蒙冤屈抱不平。此番虽不知羞耻,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又算得了什么?”说话之人正是烈火门掌门苏劲草。
钟城良听他说得义正言辞,不卑不屈,又提到和许剑是旧交好友,见他一脸正气,威严魄力之气息竟与许剑颇为相似,顿时心生好感,“说得好”这三个字差点便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