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已不知道是第几遍,时老爹再度诵念起这句诗,仍然是满脸陶醉。
虽然用字不艰涩,其中少年人志存高远,不靠祖荫的气魄却是满溢而出。
雨暗香收拾停当,袅袅婷婷渡来,鬓边长发轻贴面颊,说不出万种的风情。
“还在这念叨呢,晚饭都过了多久了。”
“这么些年了,我始终是小觑了我儿啊。”
时憩摇头晃脑,意犹未尽。
“以前从来不知道,倦儿原来心胸开阔至此。我一直把他当成孩子,但孩子却长大了。”
“开阔个屁,真开阔,还这么害他弟弟。”
起初还不察觉,待事情过后,哪还不知道时倦这小子是故意憋着坏,新仇旧恨再添一桩。
“不过这诗嘛,倒是还成点样子。”
“你也说是吧。”
“既然他这么有出息,还不快把他送出门去。”
时憩不满道:“你也待倦儿好点,总说我偏心,其实我是三个都疼。哪像你。”
雨暗香柳眉倒竖:“怎么说也是我半个儿子,他志存高远当然是好事情。我只是犯愁,下次要是命宫来人问,应该怎么打发?”
“怎么又提这个?”
“这是羽州所有勋爵贵戚的规矩,难道是我故意编出来的不成?倦儿十七了。”
雨暗香提醒道。
“闻人语说的没错,凡勋贵之后的男子,若无承袭爵位或是官身,十六岁起就要充入公门三年。四姓门庭是勋贵的代表,我们家一拖再拖,下次命宫里再来人,可要怎么交代?”
羽州治下六郡九城,统一受命宫节制,虽无国名,却是北地数一数二的庞大势力。军力更是雄踞北域,堪为能争雄天下的一方强豪。
凰主麾下的勋贵世代奉行着‘军从吾家出’的传统。在享受荣华的同时,也要肩负起守卫家国的重任。
“天命司是四公门里唯一一个不以命涉险的,你可想好了。”
时憩许久不想此事,俊脸微沉,心烦意乱地摆手道。
“先拖上一阵。实在不行……今年不是还有大考么?”
“大考?你想让倦儿去做官?”
命宫设下了勋贵世代从公的规矩,却并不一定非取武职不可。也有世家子里不喜修炼者,弃玄从文,考取文职,入朝为官,那也是一条路子。
所以在每年的十一月十一日,也有针对勋贵子弟的大考。
雨暗香皱起好看的眉头,狐疑道:“倦儿考得上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儿子的才学如何。”
时倦天生体弱,所以从小被时憩放任自流,练武习文都不曾用功。时家再是家学渊源,却没仔细教过他。
时憩拿不准地道:“倦儿是爱读书的,这点我能保证。他每年花在买书上的银两还是我给他报的呢。”
“我知道,花钱跟流水似的,也不见书放在哪里。指不定是拿去做什么了。”
“那读书人的事,这书放在哪不是读。只是没见过他提笔写文章……但今天他能作出那样的诗来,说不定倦儿早有诗书满腹,只是韬晦守拙,不爱炫耀而已。”
守拙?
他那个笨样子,还需要守?
雨暗香摇头道。
“就算你说得通,但你说,我四姓门庭都是玄者家族,出个文官,这像什么样子。”
时憩颇有信心地道。
“那也要分是谁。以我时家来说,祖上也是做过文官的。明日我探探倦儿的口风,那便知道他是不是打算从文了。”
翌日,时倦请家里的下人给自己抓来了一只猫,放入自己房中。
他是想要做个实验。
不过说的借口比较差劲。
“无聊久了,找只猫来玩一玩,哦,最好是发情的母猫。”
“你们都别来打扰我,我今天要睡一整天的觉。”
“也别进我院,听到什么声音都别过来,知道了吗?”
至少这话他自己是没觉得有问题的。
不过在下人之间传出去,却渐渐变成了——
——噩耗,时家少爷从此爱上动物,上是动词。
——震惊,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迷茫,人猫生死恋为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