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场战斗,报道南辕北辙。扶桑人和阿尔比昂人都说是扶桑军占上风,国内的报纸以及山东来的电报,则说是我军占上风,你们怎么看?”
袁克云道:“扶桑人的报道,基本可信。从国力和军力上,都是扶桑军人在我国之上,以鲁军的实力,根本不是扶桑军队的对手。虽然暂时维持住了防线,但想必是以高额代价,用人命堆出来的阵地不失。这种均势可一不可二,等到力量耗尽,会败的非常惨。儿子担心,山东的工业尤其是军工业精华,成为扶桑军人的战利品。如果那些花费巨大代价购买的设备落入扶桑人之手,等于是壮大了对方的国力,削弱了我们自己的力量。因此,孩儿还是坚持,山东兵工厂及重要的丝绸工厂、纺织厂以及新成立的山东钢铁厂内迁至直隶。具体搬迁工作,如果鲁军人力不足,可由直隶驻守部队负责。”
“芝泉,你怎么看?”
“大总统,卑职认为,大公子说的很有道理。鲁军所谓的均势,应该是只提到了战线的维持,而没计算双方伤亡上的差距。从敌我的兵力,以及训练水平,技战术水平看,扶桑军与我军的交换比例应是一比三到一比四之间。这种悬殊的战力差距,只能靠人数来维持。但是强抓的壮丁,承受不了过大的伤亡。随着骨干部队的损失,前线的维持会越来越艰难。北洋六镇为大总统一手打造的精锐之师,不应该就这么白白牺牲。但是,现在搬迁工厂,又会给国民以落井下石的印象,对大总统的声誉不利。因此,卑职建议,还是应该谋求外交途径,解决山东问题。山东早一点停战,共合就多保住一份元气。”
袁慰亭当然知道,两人说话,各有各的用心,但是从本心而言,他也希望能早一点停战。毕竟第五师是北洋的精华,一如赌台上的筹码,有筹码在手里,扶桑人心有忌惮,自己还可以谈的体面些。如果在潍坊耗光,那份二十一条,怕是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就得全盘接受。
但是……他举起报纸,指着正面的文字
“你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舆论。虽然我不认为,共合有舆论可言,所谓报人,只知利而不知耻,只求名而不求实。民众愚而无智,易受人蛊惑操纵,但是飞虎团之事,不可不防。一旦我们现在和扶桑人议和,很容易给葛明党人以口实,说我们是卖国苟和,对我们下一步的工作,很不利。”
袁克云当然知道,父亲所谓的下一步是指什么。但是他也正是为了下一步的实施,迫切希望停战。他咳嗽一声道:“父亲,如果山东再打下去,扶桑人的贷款……”
“先别考虑贷款,先考虑一下国内的人心。如果百姓都认为我们是卖国贼,那我们就成了前金时代的皇帝。孤家寡人,注定一事无成!再说,国际上,也不会看的起咱们。我们退的越多,他们就越得寸进尺。洋人的大炮上,刻着一句话:王者最后的论据。这是洋人总结出的道理,比咱们的道德文章,圣人之道,都有用的多。现在,我们虽然不能站出来给山东声援,但是也不好给山东拆台,否则民众那里不会答应我们。至于那些工厂和设备……且看潍坊前线的消息,再做定夺。我们在山东,不是还有很多人么,让京里大小官员,跟自己的子女取得联系,问问他们,第一手的情报。”
第六百五十九章 人鬼记(上)
居于山东的那群少爷小姐,本意是来山东找刺激,或是单纯追求自由婚姻,想要体验一下随意选择配偶的生活。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于书斋或是咖啡屋里臧否人物,指点江山都是可行的。但是真让自己停留在随时可能出现生命危险的战场上,那就敬谢不敏。
当他们居于京城时,会慷慨激昂的鼓动死战到底。在路上,则憧憬着自己在战场上,将创造何等的奇迹,当扶桑前哨部队与山东骑兵发生前锋接触战时,他们就已经在返回城市的路上,一进城,就嚷嚷着要回去。
好在赵冠侯对他们的反应早有预料,潍坊车站时刻停着一列车,专门为了将这些人运到济南。至于回京城?对不起,地面不靖,为了大家安全考虑,还是留在济南比较合适。
并不是所有人都选择了离开,这些少爷小姐里,终究还是有几个理想主义者存在。如同从松江到山东报国的戴文辉,有几位热血激昂的书生,并没有随友人回去,而是留在了县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或是能干什么,只是潜意识觉得,就这么回去,会被人看不起。即使没人耻笑,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女性留下的,就只有那位赵冠侯的世侄女金曼云小姐。几个男子对她的留下,大为赞扬,称其有鉴湖女侠遗风,不愧是共合新女性。金曼云微笑着与几个男人寒暄几句,随即就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