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如同开闸洪水,哭声越来越高,赵冠侯将地上的东西重新放回原位,默默的听她哭诉。“我昨天见了三份工,一份是要我做苦力,另两份的老板……只想占我的便宜。松江的经济破产了,女人很难找到工作,我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让妈妈过上好日子,重振家业已经不可能了……你们男人高兴了!我终于要低头了,要靠男人才能活下去了……”
“有老鼠的房间,你当我住的惯?那些食物,我也吃不下!但是我不能说出来,因为这都是我造成的,我要改变这一切,我想让所有人活的更好一些,这有错么?……我大哥被人绑架,你杀光了那些人。可是其他的储户呢?哥老会其他人呢?如果再来,我又能怎么办?我只能为他们找一个靠的住的靠山保住他们,可是……可是我也不想因此失去我的立场。就让我保留一点尊严,难道就不行么?”
陈冷荷多日以来的委屈,纵欲在此时得到了彻底的宣泄,直哭了好一阵子之后,她发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却见是赵冠侯将自己抱到了怀里,她恨恨的推了他一把“别碰我!我改变主意了!我可以去找其他的办法,我就不相信,除了你,就没别人能救的了爸爸。”
“对不起,我也改变主意了,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家。”赵冠侯以上视下,极有压迫感的看着陈冷荷,“你提醒了我,你家的聘礼没退,你就还是我的姨太太。作为我的姨太太,我是不会让你随便出去乱跑,更不会允许你去找什么门路,给我丢脸的。”
陈冷荷下意识的把腿蜷了起来,做出了防卫的姿态,预防着男人接下来就扑到自己身上,可是赵冠侯却只是用手绢擦着她脸上的泪水。“你这又哭又闹的,实在是不成话。天太晚了,回头闹的其他几间房都睡不安,不是找骂么。你先睡,我去打几个电话。”
“打电话?这么晚了,还要打电话?”
“是啊,会审公廨那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我去给他们打个招呼,给陈老爷换个好点的房间。明天一早,我会去和他们办理保释手续。还有就是银行那边,别墅的价款,我会还给他们,你家里的人,就回到别墅里去住。再有,就是我通知捕房,会给你家门外放巡捕的,不会让那些储户骚扰你们。”
见他说了这几句之后,转身离开,陈冷荷忽然叫住他“等……等一下,我是想说……谢谢。”
“不用客气,既然你是我的姨太太,那我就帮你这个忙,也是应当的。至于安妮,我会送她离开家的。对了,我不回来睡,你可以锁门。”
将司必灵的门锁锁上,陈冷荷长出一口气之余,心里却又有了一丝失落。他到底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是真的愿意当自己是合作伙伴,还是欲擒故纵。而且他明确表示过,在成为夫妻之前,他的一个最大的秘密,是不会和自己分享的。而这秘密显然又和钱庄有关,这要是搞不清楚,即使将来正元恢复营业,自己也没办法放心经营。
到了第二天中午,赵冠侯招呼着陈冷荷上马车,先是到了陈家租住的石库门那。隔着车帘,可以看见一些苦力正在从楼上向下搬运家具,陆氏则打扮的花枝招展,在路边向房东及几个女人卖弄着
“我家的三妹啊,是赵大帅的新宠。之前小两口耍花枪,她使性子,非要我们到这里住,还不是给赵大帅看。现在两个人又和好了,我们自然是要住回大宅去了,小囡脾气,就是这样了。”
陈家两兄弟的脸色都不好看,赵冠侯道:“要不要下去和令兄打个招呼?”
“先……先不用了,免得又吵架。”陈冷荷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四下张望着“爸爸呢?”
“老爷子……在医院里。如果昨天不是我那通电话的话,可能你就看不到他了。昨天晚上,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烟泡,服毒自尽。幸亏我的电话打过去,看守发现了,送到医院,人刚刚脱离了危险。”
“那你还不带我去!”陈冷荷下意识的叫了一声,但随即发觉,自己似乎没立场朝对方发脾气。好在赵冠侯并没有生气,而是吩咐着车夫,将车赶向了公共租界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