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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中,孟平高居帅位,漠然打量被绑在帐中的药罗葛狄银、药罗葛阿咄欲,许久才声音中正道:“两位在灵州时,陛下就给过尔等机会,让尔等投降朝廷,恩典尔等做我大唐臣子,但尔等执迷不悟。如今,军亡城破,兵败被俘,身陷囹囵,本帅倒像是想问问两位,悔否?”

药罗葛阿咄欲低着头不说话,这位以凶悍著称的猛将,此刻已然全无气势,只想把自己当作隐形人,药罗葛狄银贵为回鹘可汗,有身份包袱,此时梗着脖子,有心死鸭子嘴硬说些硬气言语,但话出口却成了这样,“大唐坐拥数百州之地,自然甲兵鼎盛,本汗不过二州之地,打不过也属正常。”

孟平被这句满腹委屈的话弄得稍怔,随即哂笑道:“莫非两位以为,甲兵相同,尔等便有胜算?战前本帅便说过,与我唐军相比,尔等根本不懂战争。”

药罗葛狄银抬头忘了孟平一眼,嘴角动了动,想起唐军的所向披靡,最终还是服软,叹息道:“世有唐皇帝,天下人物,谁敢自称英雄?生不逢时,如之奈何!”

“这话倒是不错,吾皇雄才大略,自非尔等可以望其项背。”孟平傲然道,话至此处,神色一正,“然大战多时,将士死伤千百,非是两位一席软话便能抵消。药罗葛狄银、药罗葛阿咄欲,尔等知死吗?!”

两人同时愕然抬头,满眼绝望与惶然。越是高位者,越是惜命,因为荣华富贵总是令人迷恋。药罗葛狄银欲言又止,挣扎半晌,还是说不出求饶的话,唯独面色一片死灰。而药罗葛阿咄欲已然噗通跪倒,悲声哀求:“饶命,大帅饶命!”

孟平冷笑一声,“药罗葛阿咄欲,生性残忍,率部进犯灵州,犯下罪孽无数,九死莫恕,拖出去斩了!药罗葛狄银,押送洛阳,听候朝廷发落!”

闻听此言,药罗葛狄银颓然坐倒,眼中竟有庆幸之色。药罗葛阿咄欲则是哀嚎不止,然唐军将士却不理他,不由分说拖了出去。不时,一声惨叫之后,哀号声消失。

孟平站起身,负手睥睨着药罗葛狄银,“吾皇有令,药罗葛狄银若愿随军前往西州,劝降回鹘部族,可将功赎罪,尔可愿往?”

药罗葛狄银精神一振,再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包袱,连忙跪好下拜,“臣,叩谢吾皇恩典!”

第941章 锦绣江山万万里,阳关未必无故人(4)

辉煌的灯火将洛阳宫城映照得明亮如昼,五彩纷呈的灯火让皇后宫苑看起来灿若云海,往来的盛装宫女颇似行走在云间的仙女,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是天下罕有。

与之相比,殿中的气氛就显得太过沉重,沉重得有些突兀而且极不协调。

铺着狐裘的坐塌上,李从璟眉头微皱,看着跪在面前请罪的任婉如不言不语。

“妾身久在宫中,对宫外的事知之甚少,父亲出了这等事,都怪妾身早先不查,否则断不会让父亲犯下此错。”任婉如低着头,声音不可避免的颤抖着。

李从璟沉吟片刻,示意任婉如起身,瞧着站在面前不知所措的大唐皇后,一向待之极厚的李从璟,竟然没有让她坐下来,“昔年在魏州时,任家便是大族,不少人都有官身,这些年更不必多言,势力愈发庞大。若是族规严明,倒也是帝国中流砥柱,而若族规不严,一旦为祸便是大祸。这回族内子弟酒后杀人,族人求到了任公面前,任公虽然没有明着徇私枉法,但任家势大,又是后族,朝堂上下不知多少人看任公眼色,任公没有表明态度,便是纵容族人四处活动,最后的结果也印证了这点。任公在中枢谋事多年,英明一世,这回却一时糊涂,犯下这等错误——任公难道不知道,我大唐的刑部和大理寺,都有一双揉不得沙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