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悫微笑道:“王兄专程到虞城来,莫不也是为了做说客?”
“哦?”王不器微微一怔,“难道说,先前已经有人来请过杨兄了?”
“的确如此。”杨悫微微敛眉,“太子殿下的使者,早先已经来过了。”
王不器笑了笑,“不曾想太子殿下竟是与某想到了一处,还抢先了一步。”身子稍稍前倾,目露期待之色,“不知杨兄可曾答应殿下了?”
杨悫摇摇头。
王不器又是一怔,不解道:“这却是为何?”
杨悫长长一叹,望向屋外,目光沉重,如痴如醉。
王不器浅啜了口茶,“杨兄难道不愿为后辈读书人尽一份力?”
杨悫收回目光和思绪,摇摇头,声音沉缓,“若能稍稍有利于后进读书人,我便是舍了这老残之躯客死异乡,又有何惧?”
“那杨兄为何不愿去洛阳?”王不器微微皱眉。
杨悫低头望着小案上的茶碗,缓缓道:“自黄巢之乱以来,中原连连战火,人主为成就霸业,视人命如草芥,不惜让百姓血流成河,待其稍有根基,为收买人心、沽名钓誉,便网罗士子名流,充入府中养为宾客,何时真的看重读书人尊敬读书人了?”
杨悫的声音又加重了几分,“诚然,我辈读书人不能手持利刃上阵杀敌,乱世当道,更是凄惨万分朝不保夕,然则读书人之所以是读书人,能为先圣传承文脉,靠得便是那副不能丢掉的硬脊梁,那也是我辈读书人唯独不能丢掉的东西!”
察觉到自身情绪变化,杨悫声音缓和了几分,“廉者不食嗟来之食,倘若读书人不能被人主真的尊重,又岂能为了几顿饭食,到人主面前卑躬屈膝?”
王不器先是愣了愣,而后苦笑道:“杨兄以为,太子殿下请你去洛阳书院教书,是为朝廷豢养读书人,是为朝廷沽名钓誉?”
“王兄不以为然否?”杨悫道,“洛阳书院教授百家之学,这也就罢了,然则百工之人,焉能也在学院开宗立派,教授杂学?非是杨某食古不化,只是这等学院,闻所未闻,士农工商齐聚一堂,不分高下一律平等,有违圣贤教诲。此等书院,若说不是为了沽名钓誉,杨某却是不信。”
王不器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