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他的谋划和布局,这个布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而只需要听他命令行事的人,没有必要、也没有智慧,去理解他心中的想法。
他冷眼看着蓟州城,看着班师的契丹军,眸底的傲慢、自负,是任何人都无法发现、却又真实存在的。他看待这些事这些人的眼神,就像是苍天俯瞰大地,没有丝毫温度,如看猪狗。
这很狂妄,但他有狂妄的本钱。他不认为面前的芸芸众生有让他重视的必要,他只重视值得他重视的极少一些人,比如说耶律阿保机。
面朝北方,微微扬起下颚,耶律欲隐神情冷傲,自言自语道:“李从璟,你虽然年轻,但却是个有野心的,这本没有错。但你自负才华,以为一切你都能掌控,那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之前你之所以连战连胜,并不是因为你很强,而只是因为你的对手太弱。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你会认识到,你不过是一个笑话。面对这样的强者,你才会知道自己多么愚蠢,才会认清自己多么失败。”
“你想要支援渤海,想要吃下我雁南、营州的大军,并且一刻也等不得,为了不被我拖在卢龙,你机关算尽。然而可惜,你注定被我拖在这里,并且,你的性命也会留在这里!”
第381章 不熄烽火八百里,水穷处自有云起(三)
一路北行,归心似箭的耶律欲隐并没有很愉快,相反,他的神色渐渐变得低沉。
从蓟州城北至雁南,不过两百余里的距离,对于俱都精骑的契丹军而言,两日即可抵达。事实上,经过一日行军,耶律欲隐已经让他麾下的精锐们走过了大半路程。但行军的迅速并没有带来什么功劳,反而让契丹军中的核心将领开始担忧起来。
自打踏上北行归途,他们就再也没有接到过游骑回报。大军斥候只能保持十里范围的视野,再远一些的游骑,派出去,便再也不会回来。
斥候是大军的眼睛,丢失视野带来的恐惧,直入人心最深处。而十里之外视野的丢失,带来的另外一个影响,就是耶律欲隐与雁南大营的联系被切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要知道,为了应对李从璟迂回身后的情况,耶律欲隐事先做了周密部署,这其中很重要的一环就是如何保持与雁南大营的紧密联系。
雁南是根,耶律欲隐是枝叶,相互之间不能掌握彼此情况,这是极为可怕的事情。
李从璟善用斥候,这在耶律欲隐眼里并非什么秘辛,他虽然狂妄,但并不愚蠢,他尊重他的对手,所以对李从璟的征战习惯很有一番了解。他曾将自己麾下的斥候与李从璟的斥候做过比较,结论是他并不输给李从璟。
若非如此,多日前奇袭蓟州边境,耶律欲隐何以能在一夜之间,尽数拔掉蓟州北境的唐军军堡?
在耶律欲隐加派几波斥候无果的情况下,他知道,李从璟的斥候已经在展现他们的战力,在正面战场上,与他面对面交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耶律欲隐从来没有惧怕的习惯,李从璟的斥候开始发力,他也不会留手,叫来自己的斥候将军,让他带领大军精锐斥候,尽数出击。
在这万余契丹大军阵外,在他们前行的前方,两军斥候在广袤原野上纵横驰骋,踏马追风,斗智斗勇,捉对厮杀。
如果说斥候骤遭不利,大军不知十里之外的事,给契丹军中核心将领造成担忧的话,那么于耶律欲隐而言,他能感受到的东西,明显不止这些,而且也更高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