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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说尽,这边刚要告辞,就听到外面脚步声急响,孙大林通传的声音又是响起:“老爷,山东有急报来,王自洋说有要事求见。”

“先送急报进来,让王自洋等着。”在现如今,王自洋早就没了从前的那种地位。

……

天启二年的四月末五月初,山东大乱,漕运断绝,京师震动。

流民灾民刚开始流动的时候,山东六府的官吏们不以为意,豪强们也觉得和从前灾荒年景没什么不同。

对这样的外流,没被地震伤筋动骨的地主士绅们甚至还有点窃喜,人走了,土地留下,自家产业就可以扩大,等年景一好,好处自然滚滚而来,至于这流民去了别处,祸害邻州邻县,那是别家的祸事,和我何干,大家都以邻为壑,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当小股流民汇聚成大股,大股汇聚成洪流的时候,上上下下都开始慌了,可还是有人心存侥幸,心想流民不过是洗掠乡野,向着没有遭灾的太平地方而去,只要呆在城池之内就可以安然无恙,城外如何,也不必理会太多。

东昌府、济南府、青州府以及更远处的莱州府和登州府,在这几处的流民也的确和大家事先估计的一样,和从前的流民一样,只不过是洗掠村寨土围,一路向着更富庶温暖的南边走去,并没有在城池下甚至难啃的寨子下耽误太久。

可进入兖州府汇聚成大队之后,势头却突然改变了,东阿县、东平州、汶上县、宁阳县、泗水县,都遭到了围攻。

若是平常,手无寸铁的流民怎么可能攻破坚城,唯一的法子就是围困,可城内粮尽之前,城外就要吃人了,更是不可能,可在这一年,兖州府东部各县却是地震的重灾区,原本高耸坚固的城墙被震坏震榻,这几年各处凋敝的很,想要修缮都腾挪不出物资,只能这么将就着,到秋粮秋赋时节,手头宽松些再说。

谁也没想到,这司空见惯的含糊却酿成了大祸,当大股流民涌过来的时候,这临时用夯土碎石搭起的城墙根本挡不住任何决死的冲击。

流民饥饿绝望,虚弱无力,又是一盘散沙,州县城池再怎么不堪,也能募集起足够的民壮和团练守城,他们手里好歹有兵器铁器,还能吃饱有力气,总比外面的濒死饿殍要强。

但民壮团练毕竟是民间青壮,即便是官军差役也都是草包不堪,守能咬牙坚持,可如果对方不计生死的冲上来,那就顶不住了,可在东阿县、东平州和汶上县这三处,流民偏生被组织起来,硬生生从城墙破损处冲破了防御……

形容枯槁的饥民跌跌撞撞将壕沟填平,垫起高台,然后架起简陋的云梯,手持木棍甚至赤手空拳的向上攀爬,有人直接摔进壕沟被后续的土包活埋,有人在攀爬城墙的时候支撑不住,直接从云梯上摔下,甚至那简陋云梯撑不住那么多人攀爬直接垮掉,上面的流民摔落,摔死摔伤,根本没有人理会,又是重新架起冲上。

城头热水金汁浇下,滚木礌石砸下来,冲到城头被刀剑杀伤,头破血流,皮肉溃烂,肢体斩断,城下尸体不断的堆积,可流民还在不停冲上。

在这样的冲击逼迫下,城池的守备根本没有办法维持,守城的兵丁和乡勇团练很快就会崩溃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