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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老爷子捻须笑道:“大人只管问。”

“这几千口人,如何能做到井井有条?”王贤问道,这是六百年后也很难办到的,除非富士康……

“说难也不难,有序则不乱,不乱则安。”郑老爷子缓缓道:“我郑氏数百年同居共食,没有序肯定是要乱的。为此我郑氏专设了有序堂,制定了一百六十八条家规,日日耳提面命,世代相传下来,自然也就井然有序了。”

然后老爷子如数家珍的为王贤举例,除了长幼有序、尊卑有序、男女有序这样的伦常之序外,郑家甚至规定了起床时间、三餐时间、至于衣服、鞋帽按季节准时发放,什么时候穿什么质料的衣服,女子几岁戴什么样的首饰,都有规定……又如弟子教养上,年满五岁就要学习礼仪,八岁读书至二十岁,学习上进者继续读书,无望者在家学习理财。不准赌博,成年之前不准饮酒,三十里路之内必须步行,不得看不正当的书……

听得王贤目瞪口呆,这种风格为何如此熟悉?待老爷子自豪地介绍说,当初太祖皇帝制定大明规章时,便是以郑氏家规为蓝本,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太祖皇帝那种连拉屎放屁都要管的龟毛大法的源头在这里啊!

如此细致入微的规矩,在一个宗族内部还有推行的可能,但放在一个国家,就纯属一厢情愿了。所以郑家的辉煌令人崇敬,所以太祖的规定大都成了摆设……

吃过早饭,王贤谢绝了郑家父子的挽留,要回县里去了。

郑老爷子将他送到镇口,见王贤对那些牌坊很感兴趣,便自豪地为他讲解起,一道道牌坊背后的故事。听得王贤一脸感佩莫名,带着满心的崇敬,晕乎乎回县里去了。

望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郑家老爷子立在‘江南第一家’的牌坊下,他依然拄着龙头拐,却腰杆挺直,再无老态龙钟之相。

郑沿垂手立在一旁,一脸轻松释然道:“太嫩了。”

“可是省里来信说,这个王贤原是要任钱塘典史的。”郑老爷子却满含忧虑道:“却被蹇义亲自改成了浦江典史,蹇某人任吏部尚书十年,向以持重无私自诩,怎么会为了他破例呢?”

“不过是自诩而已。姓蹇的要是真忠义,就不会附逆燕贼了。”郑沿冷声道:“指不定有人行贿,想当钱塘典史,才把王贤挤到浦江来。”

“歪理……”郑老爷子微微摇头,问道:“他一行人昨晚如何?”

“都老老实实睡觉,没有任何动静。”郑沿不禁笑道:“父亲是多虑了,还以为他会夜探郑宅镇呢。”

“小心无大错。”郑老爷子心下稍安,却正色道:“事关大师的安危,事关我郑家上万老小的性命,容不得一丝疏忽。”

“是。”郑沿忙恭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