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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擦桌子的抹布!”王贤干咳两声,心说爹啊,人家魏知县两榜进士,说话也没这么费劲。你不就当了个九品芝麻官么,拽啥文啊?

银铃只好拿袖子,给老爹擦去胸前水渍,一边擦一边盯着他那片补子道:“爹爹,你胸前这片布,有小鸟,有云彩,有浪花,好漂亮啊!”

“此非布乃补。”老爹怒道。

“这不是布,叫补子。”不待银铃问,王贤先解释道,“不同的小鸟代表不同的品级。”

“这是啥小鸟?”银铃好奇道:“认不大出来呢……”

“鹑。”老爹有些尴尬道。

“鹑是啥鸟?”银铃瞪着求知的大眼睛,望向自己的二哥。

“这个么……”王贤轻咳一声道:“就是鹌鹑。”

“噗……”银铃扑哧一声,笑得花枝招展道:“爹爹真逗,放个鹌鹑在胸前。”

“咳咳,”老爹恼羞成怒地瞪着王贤道:“孽畜,不当人子!”

“爹,难道你要一直这么说话么?”王贤苦笑道。

“无知小儿,省城大官云集,皆操此言也,吾若不然,何以自处?”老爹怒道。

“人家说话文绉绉,那因为是书生出身。”王贤苦笑道:“老爹咱们吏员出身的,也学人家拽文,岂不惹人笑话?”

“呃……”老爹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今天看魏知县几次忍俊,应该就是在笑话自己。不禁羞赧道:“老子也觉着怪别扭的,原来是受了那帮促狭鬼捉弄。”原来老爹在省城跑官时,几个布政司书吏对他说,省城的大人们都讲文言,说白话是要被笑话的。

老爹也不是被哄大的,不信道:‘我也伺候了几任大老爷,怎么都说白话?’

人家便嗤笑道,那是在县里,对着你们这帮土包子,到了省城来,你们知县也一样说文言。又说你从前是吏员,自然不讲究,如今做了官,便要成体统,说官话是头一条。

老爹官迷心窍、晕晕乎乎,智商仅剩平时一半,竟信了。于是一直用文言说话,让王贤这一说,才意识到,自己丢老人了……